难忘的葱花猪油面
(2008-11-07 20:5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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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花猪油面张丽华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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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葱花猪油面
写在生日之前
文:张丽华
往年在这个重大的日子,母亲定会奢侈地大出血一回,因此小时候我最盼望的三个节日,六一,生日,过年。
对于六一和过年的记忆很模式化,没有过分深刻地片段。唯独15岁之前的生日,大体都是一碗葱油面条,如果田里收成好些,能加一块大排骨,如果当时还养鸡养鸭的,那肯定是大排骨加荷包蛋面,母亲会做上11碗面,三家邻居每家两碗。那时往往邻居会前来还面碗的时候,当面道谢,还会说小华华今年又大一岁了,哦哟,小华华14岁了,14岁就是大人了……
我总是盼着长大,总想着快点,快点能成为大人。
初二的生日,我买了一个大蛋糕,邀请了我的同学,记得当时有五个。母亲说这孩子长大了,居然自己有钱买蛋糕了。我说这是我整个暑假钓龙虾卖掉的零花钱,一个人吃肯定没有大家一起吃开心。
母亲让孩子们自己庆祝,她去给我们做面条。等她端上面条时,同学们正让我对着蛋糕上的蜡烛许愿,我忘记了我的愿望,只是记得母亲问我,这蜡烛掉进蛋糕里,还能吃嘛?多浪费啊!
生日的蛋糕除了同学们涂在脸上和吃下去之外,还分给了左邻右舍,母亲吃了一小块。那天母亲说她从小没有人给她过生日,养父养母都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几号,如果按照户口簿上的算,可能差不离。我说以后我有钱了,就给母亲过一个很气派的生日,直接赶一头猪回家,想吃啥就割啥。母亲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母亲做的面条,从我家路过的老乡,一闻到这味道就嗖的一声进来了。那面条很有嚼头,一筷子撩下去,一碗面条乖乖地在碗里,面条们正施展着魔法一般,让我的肚子咕咕直叫。我的面条总是最后一碗起锅的,妹妹喜欢吃硬一些的,父亲要吃软硬适度的,而我极其喜欢那种煮得很透,体积比硬面条大一倍,吃上去不费劲,尤其是能让眼睛很饱,毕竟我这可是一大碗满满当当的,面条都快把大碗撑爆的那种。
我吃面酷似鬼子进村,实行三光政策,碗里扫荡得连一根葱花都不留下。稀里哗啦的吃面声,夸张得让母亲看了又气又笑,常常看我狼吞虎咽就训斥我,这德行以后怎么嫁人,吃个面条还哗啦哗啦的发出那么大声响来?
我理都不理,紧紧盯住大碗的间隙,眼珠子往母亲那里扫描一下,继续发动口头进攻,不吃完是不会停战的。等一碗面吃完,下巴上准是猪油,亮得照得出人影,偶尔更为离谱,脸上还有半根不知名的面条等待成为我的点心,赫然挂在嘴角上,威风凛凛地包围嘴巴。
18岁以后,我的生日都是由男孩子陪我过的,通常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在母亲身边。过完17岁生日后,我就漂到了城市里,打工赚钱,上学谈恋爱,回家过生日成了不容易的事情。工作越是卑微,工作强度越是强大。在那些流水线当焊接工人的日子里,早已忘记了六一,甚至对过年也没有了期待,加班就是加压,每小时两块钱的加班费想不要,想早点回家都不行,领班只给一句话,想干就干,不干滚蛋。我的青春就耗费在流水线上,整整四年,我都没有会去吃母亲做的葱花猪油面了。
和男孩过生日都是大同小异的,仅仅是蛋糕加大餐,要不就是看电影逛街,实在特别一点的,就去唱歌打球,没有半点特色。我还是怀念着那碗让我朝思暮想的面条,我喜欢吃得满嘴满脸都是面,都是猪油,我还是想着我吃面时发出巨大的哗啦声,让任何人都听出这是美味,让母亲骄傲得连声喊,小猪噜,别急,还有,还有呢。
转眼,又是生日。我不再和年少时那般期待着生日,等待着长大,也不像那时有很多肥皂泡一般的梦想,我只是一个劲地回味着母亲亲手做的葱油面。长大了,似乎对于节日也麻木不仁起来,唯独记忆里那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面条总把我拉到年少时充满幻想的时光里。可惜,我始终未能完成赶一只猪回去让母亲随意割肉的诺言,至今我仍然不知道她的生日到底是几时?如今和母亲阴阳相隔,再要吃到这么美味的面条,早已不可能。
什么时候再能吃到葱油面,外加荷包蛋呢?为什么美味都像爱情一样,只能停留在记忆里,而不在我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