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丽华
第一次开眼看世界
我是迫不及待的跳到妈妈肚子里面来的，也急急忙忙地要出头，自然成为8个月就难产的孩子。当时医生建议母亲，剖腹产吧？这样风险小一点，小孩子看来是胎位不正，母子都有危险。母亲说道：医生你让我再试试吧？我能行的，我家里没有人照顾，我爷爷身体也不好，我剖腹产了，就没有人照顾我爷爷了。最后顽强的母亲还是让我顺利的诞生了，当时接生费用7块钱。

第一次哭泣
8个月的孩子难养活，医生说要进暖箱，我可能养不活，一点也不哭，可能不行了。医生打我的小屁股，噼哩啪啦地响，我还是不哭，倒把我妈妈给打哭了，打在我身，痛在娘心。浑身都是淤青之后，我乖乖地哭了，母亲赶紧从医生的魔抓下把我救出，心疼得像要她的半条命。

第一次被表扬
医生当着我父母的面，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漂亮的孩子，母亲开心得喜上眉梢，经常和我提起是哪个医生说的，让我记得他的名字。父亲则是信以为真，我出生才三天就抱着我到处跑，炫耀他的心肝宝贝是最漂亮的孩子。

第一次喊爸爸吃饭
我家门口的自留地里，父亲在给黄瓜苗浇水，我在家门口的婴儿车里面张望。午饭时间，母亲让我赶紧吃饭了，我非常神奇地喊道：“爸爸，吃饭了！”得意忘形的父亲把手中的活一丢，立刻冲过来，用毛糙的手把我从婴儿车里面抱出来，胡子拉碴的乱亲，母亲则笑着骂道：“你怎么这样？手也不洗，脏兮兮的就要抱我女儿呢？这句话我教了半小时了。”

第一次打劫
一个村庄里的小红比我大一岁，她拿着咸菜饼，津津有味地在她妈妈怀里吃着。母亲也抱着我，正和小红的妈妈聊天，在不超过半秒的时间内，咸菜饼落到我的手里，小红大脑反映延迟10秒后哭了起来。这回我又该被母亲修理了，当着受害者的面，小劫匪被妈妈打了屁股，等小红他们走了以后，母亲高兴地说道：“这孩子手脚还真快，那个小红傻乎乎的，以后不能这样，明天咱也做，咱做肉饼子。”

第一次逃课
幼儿园时我逃学了，学校里的孩子很脏，有虱子，和他们睡在一个大床上，我也头发里面长虱子了，我再也不要去了。同学们孤立我，因为我家穷，也不和我玩，我实在是不想看见他们。我逃学在外，被家乡父老抓到，移交给母亲，她拿着竹竿把我打到学校，她说：“人家不招惹你，你也不要招惹人家，人家欺负你，你逃总会逃吧？谁打你，我就去找他爹娘理论去。”

第一次戴小红花
幼儿园大班，我的画老师给了小红花，我拿着画，还有偷偷私藏的饼干带回家给妈妈。到家后，她接过小红花，笑得和孩子一样天真，每次幼儿园下午4点都有点心发，我都会将三块万年青饼干，窝藏两块带回家孝敬妈哈哈。她拍着我的小屁股说道：“大姑娘，以后不要把饼干带回来了，妈妈吃饱了。”

第一次打架
幼儿园里，小朋友经常打架，我总是被欺负，老师说我是一个擅长打报告的孩子，她从来不会劝我们不要打架，而是让我忍让回避。我每次回家告诉母亲，谁和我打架，我哪里受伤了，她总是说：“为什么他们不来打我？是不是你去招惹人家了？”随后她带着我去小朋友家讨伐，要亲眼看见对方家长对小孩子施加压力才离开。虽然有时候，明明是我把人家痛扁一顿，怕人家来告状，而恶人先告状一把，母亲还是相信我是无辜的。

第一次当乞丐
邻居家在吃甘蔗，甘蔗的皮都丢在我们家的场地上，我们家由于添置了一个妹妹，已经罚款罚成透支户了，根本买不起甘蔗。我带着妹妹把地上的甘蔗皮捡起来，吃得满嘴是泥。结果又是被母亲一顿胖揍，第二天我们如愿的吃到了甘蔗，不过不再是香甜的滋味，因为是母亲去医院卖血换来的。

第一次盗窃
偷偷摸摸，深更半夜9点多，郊区基本都要睡觉了，我和隔壁邻居埋伏到别人的草莓地里面，摘得草莓一大碗。被母亲知道，还是一顿猛揍，揍完问道：“你吃人家草莓，有没有洗过啊？人家都是打农药的，还不快给我吐出来。”

第一次卖菜
母亲的胆子很小，但是她说只有把我带着一起去周浦菜市场，才能不害怕。小学五年级的暑假，很多次凌晨2点，我要喊母亲起床，她太累了，父亲要上班，所以卖菜的事情只能落实到能说会道的母亲身上。每次在星光下，她说：“大姑娘啊，我跟你爹走夜路，我很怕的，和你走，我倒不怕了。”其实我知道女人只有和孩子在一起，她才是强者，因为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第一次戴手表
小学五年级的第二学期，母亲给我买了上海牌手表，58块钱，是金黄色的。为了奖励我整个冬天都给母亲洗萝卜，做农活，陪她去卖菜。她说：“我们家确实是整个村子里最穷的，但是我的孩子是最富裕的。”当时班级里面一共只有5个孩子有手表，而且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如今我知道了，经历贫穷就是财富，靠自己的劳动所得才是最光荣的。

第一次得奖
初二我拿到的是最佳编织奖，是一条白色的围巾，还有一件毛衣，围巾是我个人完成的，毛衣是母亲和我共同完成的。中学里有多才多艺的评比，大家都拿出自己的杰作，来展示自己的才华，我在母亲的指导下，得到了这个奖项。

第一次离开上海
初中，我们去苏州春游，天公不作美，一到苏州就把我淋成落汤鸡。我不舍得母亲给我特地买了出门显摆的新鞋子，将它藏在书包里，然后我光着脚丫到处走。苏州之行归来，我拿出已经不象样的豆腐干给母亲，她说道：“大姑娘，我们担心死了，外面下雨，晚上9点了，你还不回来。”她说完赶紧让我梳洗干净，千万不要冻着了，随后她吃着豆腐干笑着说道：“这孩子长大了，也知道给家里买东西了。”其实那些纸盒子装的豆腐干早就淋湿，混合着我的臭鞋子的味道，在她嘴里怎么就是这样有滋有味呢！

第一次填报志愿
初三中考前，其它同学都让父母做主，打算报考啥学校，该走什么后门都一概落实完毕。而父母问起，我也只字不提，等录取通知下来，母亲问我：“为什么你当时不填高中志愿？上技术学校能有出息吗？”我说：“我以后上大学有的就是机会，但是我上了，妹妹就没有办法上大学了，她成绩比我好。”母亲说：“我可以借债，就算要饭也要让你们两个孩子都上大学，妈妈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苦啊！”说完母亲就拿着录取通知藏在口袋里，装作很开心得意的样子去整个村子宣扬。

第一次拿工资

06年5月，未成年的我已经开始实习，第一个月的工资300块，拿到后的第二天就买了新衣服，一毛都不剩下了。母亲说道：“天晴要防下雨时，你这样不持家以后是要嫁不出去的。”从此我的工资归母亲管辖，我只能拿一点零用钱。

第一次相亲
那年我17岁，家里的上门的媒婆络绎不绝，母亲则一概推说孩子还小，目前不能考虑。后来还是有一个媒婆说动了她，当时我已经在市区上班，一周只能回家一次，租房在外。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母亲居然把时间地点都确认下来，我只能让她和我一起硬着头皮去。

第一次恋爱
那时18岁，和一个公司的同事恋爱了，母亲她是晕车很严重的，而且对于市区不太熟悉，大字也不认识几个辗转了几辆公交车，一路上呕吐很多次，终于找到了他家。一进门，他愣了一下，不知道喊她什么好，他喊了一声阿姨。母亲看了几眼，说道：“村里面传说我女儿找了一个已婚而且孩子有6岁的男人，说他脸上全是痘痘，所以我今天要亲自来看看。”

第一次分手
97年2月6日，初恋失败了，他说我年龄太小，他没有安全感，恋爱一个月，他说还是分手吧，我同意了，尽管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不能懦弱的说不。我在家把自己关起来，哭了一个三天，母亲说道：“他不要你，总有好男人要你的，你哭了，只会被人家看不起，明天去相亲吧，人家男孩子，有洋房轿车的，我给你定了时间，明天下午1点。”我说我谁都不要，就是要他，第二天我被母亲赶出家门，年初四住到房东家继续哭，等春节过后，又和他在一起了。

第一次收到大学录取通知
我第一时间通知了母亲，她惊讶道：“啊，大姑娘也上大学了，你妹妹昨天来的中医药大学通知，她本硕连读呢，你快点回来吧，让你老爸也高兴高兴。”第二天整个村子都知道我和妹妹同时考上大学的最新消息了。

第一次过度紧张

02年2月初，接到老家的电话，说母亲病重，我火速赶到医院，母亲问我：“假如我死了，你们会哭吗？这两天我梦见有很多小鬼要抓我，我都是使劲逃走才能醒来的，我真担心我醒不过来了。”我告诉她，那不过是噩梦而已，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第一次绝望
02年3月1日，姑妈一大早给我电话，说是母亲没有了。我瞬间就冲到医院，大吵大闹，一定要把杀人魔王揪出来，决不姑息，不可能这样的。当天办理手续，送至第二医科大学作尸检。夜晚我偷偷地躲起来，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为什么母亲活着的时候，我总是不在家，也很少给她电话？内疚和自责将跟随我一生，我无法面对这个现实，从市区搬回老家，每天长途跋涉去上班，因为失去了母亲，我不能失去父亲了。在他又生之年，多抽时间陪他老人家。

此文献给所有当母亲的伟大女性，以及所有沐浴在母爱光芒里而麻木的孩子们。
2007-4-4


去往论坛浏览此文章，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