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过望（上）

图文/韦步峰

照片编号：IMG_20211002_092720

但一转念，有此感觉真是何苦，原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因为相同的工作目的而相识，既然遇时平淡也就识别也简单，之所以有此后感觉熟络的假象，也无非多了几次路遇而已。如果因为我有山西朋友的缘故而多想一些好感，那也纯属想多了。

其实，人与人之间，从相识到相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成为真正的朋友之前，一切皆为泛泛。如同与九年级的刘主任一样，在我还没到新校之前，我们私下里有很多话可以说，常有能畅所欲言，言无不尽之感；而一旦成了一个单位的同事，相见时的话语就陡然减少，怕是能不说就不说，即便说也是能少一个字绝不会多说，反而生出许多生疏，也实在在正常不过。此后，在一次我组织回请的非正式的饭局上，刘主任也曾有过跟我一样的感触。

至于其他熟人，有曾相识的同事而热切招呼，也有在语文教研会上有过几面之识而相逢一笑，如同过往的烟云，春日里新耕农田上萦绕的氤氲而已，实在是可有可无。但如果非要盯住抒怀，也倒未尝不可，聊述几句无关痛痒的笑谈也就是了。

熟悉与陌生，办公室里的情况也就这样了。那就去教室里看看那些将与我共度学年时光的学生们吧——他们才是我真正应该在意但却成为我来新校后最后认识的群体。

费了一番周折，我终于在四楼找到了我所任教的四班教室。盯着门牌看了一阵，在确定无误后，我昂首而入。

教室里乌压压一片人头，在见到我之后，都转头向前，将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我并没说话，只是从教室的门口径直走到南面的窗前，立定，扫视全场。教室里就更安静了，依然留在我身上的目光也渐渐稀稀落落，终于没有多少。

因为学生数多，整个教室排得满满的，排在最前排的桌子，简直就要与讲桌接到一起，让原本看上去挺宽敞的教室顿时显得小了许多。54名学生，我很久没有在一个教室里见到过这么多的学生了。上学期有过，但那是不同班级聚在一起开会时的情景。

先前的学生再多，也总有熟悉的面孔，甚至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我也还是能叫出名字；而眼前这些学生，所有的面孔都陌生，所有的表情都生硬。

我终于走到讲桌旁，将书本放在讲桌上。在又一次扫视全场之后，还是开口说话了：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原本以为在我问候他们之后会有掌声想起，但发现没有，也就只能继续说下去。

在说出我的姓之后，我的问话就开始了：“有没有哪位同学能猜到我姓的是哪个字呢？”

在经历了短时间沉寂之后，还是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到黑板上写出了自己的猜想，在被我否定之后，又有几名学生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终于有一名男生写对了。

我立刻显出很高兴的模样：“同学们，你们知道么，作为姓氏的‘wei’有八个之多。刚才前面几名同学写的都是姓氏，猜错我的也很正常，现实生活中，有跟我相同姓氏的人应该不多——我倒很欣赏那位猜中的同学，真了不起呢！”

学生们的表情开始渐渐缓和，由之前因我表情的肃杀而如临大敌，终于渐渐疏松下来，有几名学生甚至直接讪笑起来。我不去阻拦，而是进一步说出了我的名字，一边说一边写到了黑板上。

“名字，只是个符号，”我继续说，“当某些汉字成了这种符号的一部分，也就立刻失去了它原有的含义。所以，我们也就用不着去对着一个人的名字研究半天，再多的研究也只是徒劳……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当我们给作为姓氏的这个字注音的时候，要注意声母要大写……”

拉了好长一阵“外篇”，我终于回到主题：“大家手里都有九年级上册语文课文吧？”

“……”

“什么情况，”见有不少人没有，我追问，“你们暑假的时候没有找别人借么？”

“……”

“好吧，”我只好后退一步，“我先来介绍一下这册课本……”

很快将整册书介绍完，我特别强调：“我对学习书上所有的古文和古诗词的要求是，原文都必须能默写出来——注意，不是‘背’而是‘默’。这是我们学好古诗文的基础，是先决条件，不容商量。下面，就先让我见识一下大家‘背’的功夫，请翻到第54页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这是一首七言律诗——大家知道什么是‘七言律诗’吧？”

学生立刻七嘴八舌，说得都还很对。“好吧，那就——开始！”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背书声。

我巡视全场，尽力帮那些同桌都没有一本书的学生，前后左右调整了一番。见所有的同桌都有书可用，我便又回到靠近讲桌的位置，继续扫视全场。

过了几分钟，学生的背书声逐渐小了下来，终于又看到有几名学生在埋头写着什么，我拍了拍巴掌：“谁第一个试试？”

见无人相应，我继续诱导：“没关系，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大家背书的能力，算是初步调查，不涉及个人看法。大家新升九年级，我新来这学校，无非是为了增进了解，以便更好开展我们今后语文课的学习……来，不用举手，想背就直接站起来背！”

在我反复诱导下，终于接连站起来几名学生，尽管背得不很流畅但毕竟有几个真的背诵出来全文。我于是频频向他们擎出大拇指。

说实在的，即便是他们背得磕磕绊绊，也已经让我有些大喜过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