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

图文/韦步峰

照片编号：IMG_20211002_092055

他总是热心肠，一面肩负九年级多个班的物理教学工作，还能将级部的日常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级部有重大事物的时候，刘主任才出面）——九年级的课程表就是他一手编排的。开学第一天，王副主任在一号楼后来改成了我的办公室的那个屋子（当时是用于会考的保密室）里煞费苦心了很长时间，总也摸不到壶嘴，正一筹莫展不得其法的时候，恰被我撞见。我给了他一条先把单人多班的学科安排好，用单人单班的学科去填空的建议，他立刻恍然大悟，连声叫绝，新课程表很快出炉。

“这是给你的课程表，”王副主任递给我一张打印好的课程表，“时间太紧张，没给标注你班的语文……”

“我自己就标注了。”我拿过来，扫了一眼之后回道。

说实话，这么多班的课程表，安排起来也着实有些麻烦。上、下午第一、四节课，所有学科得基本达到平衡，不能厚此薄彼——第一节太忙乱，往往准备不足；上午第四节有课得提前就餐，下午第四节得放弃早半小时离校。更重要的，不同学科的课节数是不一样的，得按照比例分配才行。我编排了二十多年课程表，最多时候是六个班，那时候语数外这样的主科也是单人多班，编排的难度可想而知。好在如今毕业班的语数外等主科都是单人单班，比我当年编排容易得多。

“能把电子版的给我吗？”我看了一眼课程表，旋即说道。

“能，怎么不能，我这就传给你。”

我要电子版，是想自己把格式重新定义一下再打印，王副主任的排版水平，我着实不敢恭维，偌大的一张A4纸，却将课程表设置得很小不说，还偏在一边，显得极不美观。我有很强烈强迫症，而且在走上工作岗位之前就有，只不过，是教育让我这症状越来越严重。很多在别人眼里能将就的事，到我这里就成了非改变不可而且刻不容缓。我必须承认，三十年的强迫症增加了我太多的工作量，而我却一直乐此不疲，仿佛对这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症状，我却情有独钟。

——后来，我拿到电子版的课程表之后，果然重新定义了格式，美化了表格和字体，还将自己所教的班的语文改成了红色加粗，很醒目，于是舒服多了。

“你最好是到这里来办公，”刘主任看到我，张口说道，“有利于咱们集体备课。”

“谁说不是呢，”我面露难色，“可领导把我安排到一号楼，拒绝不得；而且针对疫情防控的检查说来就来，跑到这里办公，应付起来实在太费时间——况且，这里男人太少了哈。”

就办公地点而言，我自己的内心都是矛盾的。一方面，喜欢像极了政府机关的一号楼的安静、整洁、规范；另一方面，我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跟教一个班的老师聚在一起，很多事处理起来都方便。就教学而言，理应在年级组办公室，就我分管的疫情防控而言，真不能离开一号楼。前文曾提到过的安排我在一号楼办公，修副校长说是梁校长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一号楼，我是行政领导，而到了年级组，我只是任课教师。就行政级别而言，刘主任跟我是平级，且我的任职资历不是高一点半点。

唉，什么行政级别，都是身外之物，大可不必在乎。从我来新校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被迫丢掉了原先披挂多年的艳丽光环，想于此安身就只有浴火重生。而重生是需要态度和勇气的，太多人就是在这两点上产生失误，从此导致一蹶不振，平庸余生。

而我之所以甘心放弃一些在外人看来是资格的东西，归根结蒂，是我已经逐渐喜欢上了新校。这里不仅自然景色优美，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再不是老校时候的捉襟见肘，甚至为了及时完成工作还自己掏腰包，而且这里的教风正，有良好的育人环境，师生数众多，是开展教育活动最理想的舞台。

说来说去，自己还真是贼心不死。在多数人看来，既然失却了之前的根据地，从此安于平淡，平稳挨到退休，再不用为了工作奔走操劳，为了事业殚精竭虑该有多好，实在是求之不得。但我强烈反对这种态度，只要有机会，我是一定要体现自己的价值，不工作，不努力工作怎么行？这不是表现欲，而是自我肯定。

“就因为男人少才希望你这个帅哥来嘛。”语文学科组长小聂笑嘻嘻地接过话去了。

唉，时光荏苒，当年的小聂如今或许也早已经成了别的老师嘴里的老聂了吧——恐怕只是为了照顾面子而可以回避“老”。十多年前，她与我就是同事。那时候我刚到老校不久，三两年之后，她就借调到了城里，几经辗转，想不到终于又成了同事。

有几个还算熟识的立刻跟着七嘴八舌，一通玩笑过后，办公室稍稍安静下来。

我环视周围，发现这办公室也是挪用了教室，扯掉了木质结构的讲台，竟然挤了17张办公桌——语文、英语教师之外，还有三名物理老师。

“当初，要是将我安排成你的对桌，说不定我就来了呢。”过了一会，我朝刘主任打趣道。

“哈哈，”刘主任笑了，“我倒是想跟你面对面，但你行动得慢了吧，让人抢了呢！”

坐在刘主任对面的，是一名早在两年前我就认识的叫大悦的年轻女教师，她老家山西。

开学前一天，我们就在校门口遇见了。她依然喊我“峰哥”，还说自己都是当妈的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