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谈59

图文/韦步峰

照片编号：IMG_20210525_072547（学生在打扫校园卫生）

未待追问来由，这班主任就“自报家门”了：“第四节课搜查管制刀具及其他违禁物品时候发现的——看看他们，整天在忙些什么。只知道学习不好，哪知道他们背地后（胶东方言，背地里）在捣鼓这些……”

“是谁的？”搜寻整个纸面，我没发现作者名字，于是跟问道。

“嘘——小点声，刚才小译还往这看呢。”班主任凑过来，挡住了来自我们身后西北方的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他的？”我有些迷糊。

“不是，是小堃写给他的。”

我忽然惊问道：“不是说他俩已经断了吗？”

“谁说的？”

我沉吟片刻，说道：“那日我找她谈话，她亲口对我说她跟小译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了……”

“啧啧，他们的话你也信？”班主任唏嘘连声。

“问题是，他们连我也敢欺骗？”

“你以为呢！”

厉害，他们的处事方式确实太厉害了，当面说的嗷嗷的，谁知道背地里尽做这些稀里哗啦的事。

当初小译和小堃下晚自习在楼梯上私会被我逮住，我是跟小堃耐心谈过的。从眼前的学业到未来的求学，从如今对两性的认识到未来的婚姻家庭，方方面面的事情，我说了不少。而小堃也没让我失望，言之凿凿地表示认同我的观点，知道自己做错了，并且愿意主动改正。

小堃体格娇小稍有些秀气，性格很内向，平日里几乎看不到她说话，只是经常脸上挂着不知名的笑容。偶尔送给我问候或者随便交谈几句，也是声音很细微，态度很谦卑的那种。当初，我确实相信了她的话，说小译经常有事没事地找她说话，就连她跟别的男生说一句话，都会招致来自小译的酸楚味，弄得她很不知所措。也正是鉴于此种情况，我只找小堃做了交谈而迟迟没找小译。

小译是我2016级小伊(我的长篇连载小说《三十一个人》中Yiyi的原型)的弟弟。小伊在家里排行老二，因为早年失母，她在读小学的时候就会做饭，在爸爸外出打工的年月里，是小伊精心照顾小译的饮食起居。小伊很懂事，话语不多但在学习上的韧劲十足。刚入初一（六年级）的时候，她的学习成绩也勉强算作一般，但去年中考，她以高出分数线不到十分的危险分数被一中录取。初中四年，她的学习成绩一路攀升，最终冲入了班级前三名，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神话。为此，小伊的爸爸经常做几首打油诗来向我表示感谢。

倒是一母同胞的小译，跟他姐姐小伊的学习成绩相差悬殊。尽管小伊也不太爱说话，但该说的话还是一句不落地说，而小译，则是该说不该说一律不说，甚至面对来自老师的逼问，他也三缄其口，仿佛沉默果然是挡风遮雨的真金。姐姐是我的学生，如今他又投入我的麾下，但凡有点机灵气儿，也早跟我搞好关系了，而事实上，小译从不跟我走近，甚至有时候我特意跟他说话，他也是愣怔着无语，然后忙不迭地走开了。“等人问”的性格，有时候确实令人很头疼，时间久了，老师想不丢下这样的学生都很难。也难怪他的学习成绩不好，性格上的这一缺点，算其一。

第二，便数得上他的贪玩了。记得疫情防控期间实施线上教学，经常发现小伊上课迟到，甚至好不容易出现，在老师想要提问她的时候，她却不在线，搞得几个学科的老师狠狠连声。后来一调查，原因浮出水面，是她弟弟小译捣的鬼。他纠集一帮玩伴在家里捣乱，吵嚷之声甚嚣尘上不说，还经常挤占小伊学习用的手机，令小伊苦不堪言。最终，我忍了很久还是出手，直接打电话将那时候还是六年级学生的小译给训了。如此说来，小译的对我的唯恐避之不及该是从那个时候烙下的“仇恨”吧，应该是，除此，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

手握纸条（尽管这纸条有些大，整整一页16K的纸），我似乎又找到了小译学习不好的第三个理由。

真是岂有此理！姐姐能靠勤学实现学习上的超越，一个家庭的弟弟却在自甘堕落，学习不好也就是了，竟然还在搞这种地下的勾当，简直太不争气，太不把自己的前途当回事了。

我决定约谈他的爸爸。我听说小译的爸爸为了生计，常在青岛、烟台两地转悠着打工（他是木匠），而常年不着家，失却了家长看管监督的男孩，怎么会有学习上的自觉性呢？

我也忽然意识到，别的老师约谈家长，往往就是论事，紧紧牵住学生的问题不松口，而我呢，似乎更多旨在改变他们的家庭生活方式。前几天约谈小姜姥姥的时候，不就试图让小姜的妈妈回来照顾她么。心真大，连个小李都改变不了，还想撼动所有问题学生的家庭生活方式，真真有些不自量力了。

很快，小译的班主任传来消息，说是本周五，小译的爸爸从青岛回来住几天，跟他约好了来学校见我。（待续）

2021年7月1日20:41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