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安好

图文/韦步峰

照片编号：IMG_20200712_133203

翻检照片的时候，发现了这松球。

校园里的这棵雪松很大。枝叶所触及的范围，早已超过了当初为它预设的区域，挤占了东西两面柏树的空间不说，一些长的枝干还直接逼近老旗杆，大有笼罩一切的意图。然而就是如此盛大的树国，目之所及，好像只长了这一个松球。

它是在我时常关注的目光里，由弱小长成如今的模样的。不用凑近去触摸，我也知道它坚硬的质感和有浓郁的松香气息散发出来。也或者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毕竟如莲花般的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了。

一并引我注意的，还有这照片的编号。7月12日，再过一天，就是今年中考的首日；下午一点三十二分……

想起来了，那是我打破学生在校常规的日子，不但取消了学生们午饭后半小时自习，还恢复了让他们回宿舍午休旧例，并要求他们必须在一点半起床以适应中考期间的作息时间。

我在盯着时间喊他们起床之后，又回到我的宿舍门口，远远看着他们络绎不绝地走出宿舍的情景，因为炎日当空，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刻，我便只好躲进雪松的绿荫里，脉脉与这松球悄声“对话”了。

“他们真能睡，不叫就绝不会起床。中考在即，就连我明晃晃的，要他们每天早晨可以早起半小时去教室学习的‘暗示’，都置若罔闻；甚至在我故意装作闲聊调查原因的时候，他们竟然都说‘起不来’。凡是中考之前能做到安慰寝食，不是胸有成竹就是自暴自弃——可在我看来，他们明明不是前者……唉，看来时代不同了，现如今的年轻人啊，真有不着急的毛病，弄得我一天到晚干着急。”

松球并不答话，依旧静默着，仿佛我的絮絮不止，成了催眠曲。

接下来的几天里，时间过得飞快。等待了四年的中考，仅两天便宣告结束。最后一场考完回到学校，已是下午六点半。看着他们一个个像欢快地鸟儿一样从中巴车里飞出来，又朝着前来接他们回家的家长飞窜的样子，我的心情陡然间复杂起来，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后来是组织他们返校带走个人物品，中考成绩公布后，又组织他们返校填报志愿。期间看他们神采飞扬、生龙活虎的样子，丝毫没有与学校难舍与我难分的迹象，我便又困惑起来。不过静心一想，倘若这“伤别离”的情绪果真蔓延开来，成为我与他们见面时的主调，那绝对不是我愿意见到的。我所期盼的，不正是他们青春靓丽，满怀对未来的殷殷憧憬，兴高采烈地踏上他们未来的人生之旅的轻松吗？

对，他们一定如我的对他们一样，将缠绵的不舍埋压心底，特意用轻松和喜悦来给我安慰。他们长大了，尤其在脱去校服穿了便装，这长大的程度着实令我很吃惊：原来，在校期间，在我的身边，竟然有这么多的靓女俊男！他们分明已经是成年人，顶天立地，灿烂似锦。

截止到今天，除了市域外志愿，填报域内高中、职高的学生都悉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而前者，拿到通知书，也只是时间问题。

是该彻底放心了：我完成了自己应有的使命。是该心满意足，在我四年的庇护下，他们健康成长，凭借勤奋与刻苦，取得了他们人生第一次大考的成功。

松球，中考之后，我再没去看你，就连我终于想起要将自己的铺盖搬回家洗浆那天，也没顾得上。这段时间，烈日依旧，阴雨连绵，你依然站立枝头等我的目光吗？秋风凉了，想必你周身显现的绿色，也褪去了不少。或者，原本紧闭的嘴，渐渐张开，正宣告你所孕育的种子，即将可以出巢了吧？

2020年8月20日夜，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