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开学并不遥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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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说明：校园里，破土而出的嫩芽

男店主的言语间，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是啊，在原本应该赚钱赚到手软的春节季，却遭遇严格空前的疫情防控，心中的失落与无奈可想而知。对于居家接受管控的人们而言，每天无非吃喝拉撒睡，闲情逸致上来，还有更多的心思可以用在溜网、聊天，看电视，读疫情简报上面，尽管外出自由受到限制，但总体而言还是惬意大于拘谨；但对靠习惯了经商、办厂、上班等方式赚钱养家糊口的人来说，限制了自由，无异于被断了财路，其心急如焚的程度自是非比寻常，所以他才悄悄卖东西，前门不让开，那就走后门，反正都是新鲜的果蔬、鱼肉奶蛋往单元门旁边一摆，也不愁卖。如今好了，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开门营业，全不是前些日子里的偷买东西时的小心翼翼，顾客当前却非要谨慎地逡巡四周，生怕被人发现，生怕被人抓。这心理上的巨大差异，绝对是无比坦然与无尽拘谨之间的距离，的确应该高兴。

“呀，你这里也有黄瓜，”我拎着蒜苗要走开的时候，意外瞥见一个大号的塑料桶里，装着用塑料薄膜包裹住的黄瓜，“怎么卖的？”

“黄瓜现在七块了，”男店主一面忙着给别人称蒜苗，一面回头盯着我拎着的黄瓜，“你买的多少钱？”

我抬起方便袋，盯着那上面的标签看，但眼见好像只是一个总价钱，就凭着我的记忆说道：“应该，应该是七块六吧……”

谁知他霍地一下站起，抓过标签只一眼：“七块五，你买贵了！”

店主依然的坦荡语调，顿时让我听得有些刺耳——他分明是在嘲笑我，凭着便宜货不买非要去别家买贵的。不过也是，我明明知道另外那家超市卖东西很贵，却又整出一个鬼使神差，我当然不是迷恋店门口的测量体温，更不是执意要把自己的身份信息留在登记本上；或许只是为了尝尝鲜，毕竟好多日子不见那家超市营业，也没买过那家的东西了吧。不过呢，我的自我安慰很快就来了：一斤就差五毛钱，反正我也没买多少，九块六而已；更何况，他的黄瓜是新来的——塑料薄膜上蒙了厚重的水汽——刨除过多的水分，净重应该差不多少。安慰归安慰，但我还是知道自己办了错事，回家就没敢向老婆承认男店主家也卖黄瓜。

“新书来了，”刚回到家，微信里就来了孟同事的消息，“是不是应该给学生发下去？——为便于发放，我预先让XXX把九年级的数学书放在门卫了。”

假前布置寒假作业的时候，他还不停地唠叨“数学课本没改，《总复习辅导与训练》应该还是之前的，可怎么就是不来呢”，而今书终于来了，他便急学生之所急，工作都想到我前面去了。

“发，当然得发，不发学生学习受影响，”我当即肯定他的想法，但一转念，话也跟着转了，“不过，怎么发，等我们商量一下——你等我的消息吧。”

商量的结果很快出炉，以学校的名义发。也不仅只是九年级的数学用书，而是全校四个级部所有学生的所有来书都发。

第二天，学校组织人员把新书以学生为单位打包，并详细规划了发书路线，规定由指定的教师将书送到学村口，再由学生（家长）到村口领取。

第三天，凡假期线上学习辅导有可能用到的新书，全部由教师送到了学生手中。

沿途，除了通畅的公路一如当初般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改观之外，几乎所有的进出村子的路口都变得令人倍感陌生。小的路口直接用成堆的砖瓦土块或建筑围栏封死，而主通道，依然有挂了红色袖箍的人员在把守。但有可能与管控最严时候情况不同的是，如今这些通道的周围，都停着许多的车辆，其中绝大多数是运输蔬菜的厢式货车。有菜农把成筐的蔬菜运出村口，讨价还价之后再过磅、装车……人群熙攘起来，俨然在每个村庄的入口处都开了菜市场。

但红袖箍们的眼神依然严峻，依然很认真地辨识着出入的行人和来往的车辆。但在他们的周围，聚集了很多出村卖菜的人，或是没事可干、在家憋得难受出来放风的闲人，人群有说有笑，倒也成了天然的屏障。凡接到送书老师电话的学生家长，没有一个不热情，没有一个不连声说着感谢的话；见到老师，热情度更高，朗声欢喜的神色里，没有一丁点隔阂，仿佛接在手里的不仅仅是书，而是孩子开学在即的希望。

2020年3月6日 20:30于家中

（《但愿开学并不遥远》完，“杂陈”系列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