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曲阜（15）

图文/韦步峰

照片说明：前上房院内的水缸。编号IMG_20181006_083405

我说的的确都是真的。

我的家乡南临黄海，小时候驻扎了一个高炮部队。因要自足，军营便在车库左后方一处空地修建了很多猪圈。有时候星期天，我们一帮孩童去军营玩，总能见到饲养员喂猪的情形。

儿时的印记，竟然被积淀了厚重文化气息的孔府内宅给唤醒。

遥想孔府繁华时，丫鬟婆子们从墙根接到由墙外男仆倒来的清水，再倒进院子中间十里香树旁那口开口硕大的水缸里。再回到墙根取下一桶，循环往复，直至水缸盛满。用水时，再从水缸里舀水。

这种大缸，在北京故宫和颐和园里都见到过，而且对它的功用记忆很深。有导游故弄玄虚，卖弄般的问游客此缸何用。不少游客还真答不出，导游说是用来救火。细想起来，也真是如此，紫禁城办公区域设置的水缸，并非生活所需，也的确只能用来救火，而在只是饮食起居的内宅里设置的水缸，怕是用来救火也只是附属功能，主要还是为了满足诸如饮用、洗澡等日常所需。

这里正是孔府的内宅深院，绝对远离尘嚣，然而也因此阻断了与外界该有的正常联系，想必生活在这院落里的女人们，想踏出被严格把手的内宅门，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真是单调寂寞冷！

内宅第一进院子北面正房，称为前上房，是孔府主人接待至亲和近支族人的客厅，也是孔府举行家宴和婚丧仪式的主要场所。我无心窥探里面的摆设（都是可以随意挪动的家具，想必也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便由前上房东面的过道出了院子，然后向北拐弯走不多远，就到了前堂楼的所在。

还在过道上走，见妻走正走在前面，我连忙端起手机“咔嚓”一声，待妻转头看我，我却说：“此处乃丫鬟之道也。”

“丫鬟走的路，你给我拍照干嘛？”

我顿觉失言，连忙补救：“无他，只为‘到此一游’，只为‘到此一游’也。”

走到与前上房大门位置相当的地方，便是进入前堂楼的大门了，前堂楼后面便是后堂楼。既然到了前后堂楼，就不得不提到孔子第七十六代孙孔令贻一家。

作为沿袭而来的衍圣公，孔令贻前后总共娶了四个女人：原配夫人孙氏因病早逝，又纳丰氏为妾，未生育。继配陶氏生一子夭亡，以后不育；最后收王氏为侧室，生两女一子，即孔德齐、孔德懋、七十七代孙孔德成。

——前后堂楼，正是这一干人等当年起居之所。

孔令贻，字谷孙，号燕庭，孔子的第76代嫡孙。1877年袭衍圣公，1898年孔令贻奉谕为翰林院侍讲，并正式主持府务。1892年署理四氏学学务。1907年奉旨稽查山东学务。1913年中华民国封衍圣公。1915年袁世凯阴谋复辟帝制，组织“筹安会”为“名誉理事”，袁称帝后加封孔令贻“郡王”衔。1919年春，进京为前清废帝溥仪祝寿，蒙赏紫禁城骑马。同年秋再次赴京为继配陶氏之父陶式送殡，突发背疽，于11月8日在北京太仆寺街衍圣公府病逝。

有此可见，真正为孔府延后的，只能是孔令贻继配夫人陶氏的贴身丫鬟王氏了。

而陶氏只是一名知府（陶式均，浙江绍兴人，河北大名府知府）的女儿，并不像原配孙氏（钦差大臣的女儿）般荣光，不受慈禧待见，尽管也属“名门之秀”，而且模样长得也像慈禧，在新婚时前往北京向慈禧谢恩，竟没有捞得慈禧加封。只是在后来孔令贻携陶氏为慈禧祝寿，才被破格受封。时隔多年，孔府终于重新获得朝廷赏赐的“一品夫人”尊号（自孔令贻原配孙氏谢世，当年乾隆赏赐的“一品夫人”封号便一直空缺）。

只可惜为孔令贻生过一子很快夭亡的陶氏再未生育，倒是陶氏的贴身丫鬟王氏（王宝翠，出生于河北遵化一贫苦农民家庭，从小被陶式均家买去当丫头，十七岁时随嫁到孔府。20岁时，孔令贻将她收为姨太太。）在被立为侧室后替她完成了继嗣使命，先后生育两女一男（即孔德齐、孔德懋、孔德成），而孔德成正是孔府末代衍圣公。

孔令贻并未见到自己的儿子孔德成降生（1919年11月8日，孔令贻在北京病逝，享年48岁。当时王氏怀孕五个月，孔令贻给当时的大总统徐世昌遗呈中写明：倘若生男继承公爵的封号）。孔令贻死后三个半月，王氏产下了孔德成。

民国九年农历正月初四（1920年2月23日），王氏临产，为防出现意外，北洋政府派军队包围了产房，并由一位将军坐镇孔府。北洋政府山东省省长屈映光与孟、颜、曾三氏的奉祀官同时到场；而孔府则把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十二府长辈老太太全都请来，在前堂西厢静待监产。孔府上下门户齐开，就连重光门也不例外，门上还挂了弓箭（示“飞快”、“速到”之意）。偏巧王氏难产，于是有人建议打开只有皇帝出巡或是祭孔时才能打开的曲阜正南门；也有人说孔府内宅的后花园地势较高，压着前面，必须将前边的地势抬高，陶氏依言打开正南门，还把一块写着“鲁班高八丈”的木牌挂在后堂楼的角门上，以抬高地势。之后，孔德成果然顺利诞生。

孔德成出生后，孔府族长立即电函大总统、国务总理、内务总长等政府要员，申请承袭衍圣公爵位；与此同时，孔府又收到很多政府部门和高级官员的贺电。在孔府庆贺孔德成出生100天的活动时，民国政府大总统徐世昌正式宣布孔德成袭封“衍圣公”爵位。

前堂楼的东间是孔令贻和陶氏夫人的起居室，里套间为陶氏夫人的卧室，西套间是孔令贻的二夫人丰氏（因是姨太太，又没生育，在冷落和忧郁中去世，年仅27岁）的卧室（至于孙氏和陶氏当年居于何处，不知。）。

堂楼各东西方还有两个配楼。东配楼是内宅管家的住宅及办公场所，主要放一些礼品、点心、糖果、蔬菜等物品；而西楼，则是内勤和衍圣公夫人带来的娘家人的住室。以前孔府内宅只有衍圣公和内眷及其儿女居住。

举目四望，偌大一个庭院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世界，徒留前来观望的游人驻留，曾居住在此的孔家后人早已人去楼空。（待续）

照片说明：前上房正间内悬挂的匾额。编号IMG_20181006_083457

照片说明：由前上房通往前堂楼的过道。编号IMG_20181006_083637

照片说明：前堂楼正堂（松筠永春，为孔令贻手书）。编号IMG_20181006_083943

照片说明：前堂楼通往二楼的楼梯。编号IMG_20181006_084005

照片说明：前堂楼介绍。编号IMG_20181006_084147

照片说明：前堂楼东角。编号IMG_20181006_084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