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123·沟通（04）

文/韦步峰

Soar的两只小眼珠忽然很聚光地看着我，仿佛急于听到我紧接着要说出的话。

“你根据自己需要提出你的想法，这无可厚非——人人都有提建议说需求的权利，但我是你的老师，也是其他同学的老师。显而易见，我俩在调换座位这个问题上所持有的立场是不同的。作为我，满足一个、一部分人的需求，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那就是不能损害别人、更大部分同学的利益。我们不妨猜想一下，你提出要调换座位，那么班上有没有其他同学也想调换，之所以没来找我，是不好意思或者还没来得及，当见到我给你调换，他们会怎么想？

“很明显，我能给你调换，就要同时满足其他想换座位的同学的要求，否则便是有偏有向，属于处事不公；而一旦一一去满足所有有此想法的同学的要求，那我们的座位还有法排吗？这道理简单一想，谁也会明白，无论什么事，都不可能做到人人都满意——但如果我们按照既定的法则去办事，即便是有人不同意，也只能接受，因为法则是对事不对人，是事先我们大家一致通过的一项制度。而这大家都公认为相对公平的制度，一旦由我来打破，结果可就乱套了——既然排座位的法则可以被打破，那么其他的法则呢？”

“也就可以被打破……” Soar忽地低下了头，看着地面，有些很不情愿地迎合我说道。

“对，”我立刻点了点头，“你是很聪明的孩子……”

“那么，我的座位就一定不能调换了吗？”我正说着，Soar又忽地蹦出这么一句。

我楞了一下，但顷刻明白，在公理与私心面前，人的确具有两面性。一方面肯定公理的存在有利于维持大局，可另一方面，也还是希望自己的私心能够得到满足，哪怕只是满足了其中一部分。

非但正在读书的学生如此，深谙世故的成年人，更是如此。他们明知道有些事的不可为已经如同板子上钉钉，但就是希望自己能有机可乘，有隙可钻，甚至不惜花重金，托硬亲……应当承认，社会上怀有此种心理的人，比比皆是，这也造成国家法律执行难或在社会上形成人情世故之风盛行的主因。

——不可否认，真有不少人，就是钻了空子寻了缝隙，达成自己所愿。

正是在这种投机意识的作用下，太多人并不愿意走寻常路，总想另辟蹊径，出奇制胜。

天啊，原来这种萎靡的世风并不为成年人所专有！我忍不住心中打了一个寒噤。

据说孩子是家长的一面镜子，如此说来，那日Soar妈妈在群里毫不客气地对我那么说话，我也就知道为什么了。

但孩子绝对不能等同于大人。如果他们的家长说出令我不快的话，我绝没有一一进行斧正的必要。在长期的与学生家长打交道的过程中，我早就形成了“能说则说，不能说便不说”的潜法则。但这“法则”可不能应用于我的学生，否则，还要我这个当老师的干嘛？

——教育学生用正确的方法处理问题，用规范的行为准则约束自己，用合乎道义的意识看待问题，不就是我为人师者的本分吗？

“Soar，”我露出浅浅的笑容，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刚赞扬你聪明，这问题的答案，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我没有直接说出我的想法，是不想给Soar可能激动的情绪与我的决定碰撞的机会，或者说，我是故意婉转了一下，宕开一笔，为我后面进一步要说话的话，让出足够的空间。

“就在刚才，当你为后背被Yiyi画得乱七八糟来找我的时候，是谁陪你一块来的？”我问。

“Lu。”

“他为什么陪你一块来？”

“是他首先发现的，然后竭力拉我来的……”

“他为何这么做，你想过吗？”

“嗯……不知道……”

“我知道——”

Soar又瞪起他的小眼珠望着我。

“他是急你之所急，将你的利益视同自己的利益了啊！——换句话说，他还真是想你之所想，真真正正将你视同自己人。别人没发现的情况，他首先发现了，而且还主动拉你来找我处理，多好的同桌，多好的朋友啊！”

“嗯——”Soar低垂下去的眉毛努力向上扬了扬，终于没再往下说。

“而今，你却告诉我，你要舍一个当你是朋友的同桌而去，说他如何如何纪律不好，学习不用功，还直接影响你的学习……

——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想过一个更加简单的问题，在他努力维护你的同时，你在他学习不用功，甚至违反记录不好好学习的时候，你为他做过什么？是不是管束过他别捣乱，是不是给他讲解过他不会做的题，甚至引导过他怎样去学习了呢？”

“可他总是不听我的劝告，几乎什么题也不会做……” Soar忽地抬起头，抢白样的冲口而出，脸上顿时泛起一阵并不规则的红颜色，胸脯也跟着起伏着，样子竟然显得很委屈。

“我问的是你为他做过什么，并不是在找你了解他的缺点。”我知道，到了该纠正Soar头脑当中的那些自私意识的时候了。于是语气急转，显然是很不客气地说道。

“他不听……”

“好吧，他不听。可你说的他‘不听’跟此刻正站在我面前的你的对我的建议和劝告的‘不听’，有什么不同吗？”

“这……”

“你倒是说说看，面对他的‘不听’，你没做什么不说还心生抱怨；那么，你是否在暗示我，面对你的‘不听’我也要采取跟你相同的做法，是不是要让我找人把你换掉，再换一个肯听我话的学生来啊？”

“唔……，那……，不是……”

“什么不是，我看说来说去，你的不是最多，拿当你是朋友的同桌不是同桌，没有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同桌，还舍老师的劝告不听，非要坚持自己偏狭的观点，非要将自己置身在全班同学有看法的风头浪尖，这是什么作为？”（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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