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67·奇异（04）

文/韦步峰

小许从家里拿来她儿子的已经不穿了的旧衣服的时候，我先是很吃了一惊，紧接着就是一种感动。

多美好的心灵！

我并没有对此提出过任何倡议，但她却能出于主动，发自内心地在为家境贫苦的学生尽一点自己的微薄之力。

小许平时并无太多言语，除了跟同事讨论一些关于学生学习情况的话题，最常说的，就是她和董老师作为我的特派代表，去Jade家里送达贫困救助银行卡返回后，对Jade家里的贫困状况多次抱以唏嘘。她由衷地同情她的英语课代表Jade的家庭境况，也常常说到动情处面露悲戚状。而且她也绝没有只停留在口头上，还将自己的善心付诸行动，真正想到了我的前面，理应得到我的钦佩。

为物尽其用，我反复斟酌。先后将一些能穿的含棉较多的上衣私下里送给了Jade和Macro等几名个子比较高或者块头比较大的贫困学生。衣服的尺码已经那么大，即便有人比他们更需要，穿着不合适也是不妥；其次，我在给予的时候，还要充分考虑到贫困生学生的自尊心，免受不必要的伤害。

——我总认为，越是家境贫寒的学生，他们的自尊心越因太过脆弱而容易受到伤害。

不过幸好，Jade和Macro的在接受我给他们的衣物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尽管脸上也曾挂出难为情或者干脆可以理解为是受感动的神情，但还是很痛快地接受了。

但裤子的发放，着实令我大费周章。尽管有几条看上去跟新的差不多，质量很好也保暖，但小许的儿子的个头实在太高，看着保暖裤那么长的裤腿，我终于还是拿不定主意——没人能够穿得起来。无奈之下，我便将那些裤子装进纸箱，放在我身后的档案柜旁边。

没成想一放就是好几天，期间小许也问过我几次是否因为找不到人，我除了在忙乱中回她几句“能”、“会的”之类的应付之词也终于还是搁置在那里。大概是天天看到，小许未免担忧学生的不肯接受，于是才有先前的询问之语。

说到底，没有派送出去，也还是我工作的落实力度不到位，想了想，也便趁小许去教室上课的时候，干脆连那装裤子的纸箱一起，锁进我的档案柜子里面去了。锁起来只是避开了小许的视线，并不是长久之计，归根结底我还是不能枉费她的一片善心，唉，只能再琢磨些时日了。

“主任，你们级部的《语文学习报》来了，”图书室小宋老师手里捧着一摞报纸，笑眯眯地出现在我办公桌前，“我知道，给你通知也是你亲自去，还是我给你送来得了，免得让你跑一趟。”

“宋，多不好意思，”我起身接了报纸，顺手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这还麻烦你亲自送来。”

“没事，没事，一墙之隔，也不费力，”小宋连声推辞我的客套，并且还说，“每次来了新书，不也都是多亏你找学生帮忙搬的嘛，相互支持，相互支持。”

我并不太喜欢客套，话已经说出，也便不再言语，立刻将那一摞报纸揭开包装。

我立即惊呼起来：“太好了！”

“什么情况，领导，高兴成这样。”刚走到门口的小宋老师显了一脸的好奇，转头问道。

“呵呵，”情知有些失态，我便自打圆场，“没事，是报纸来得正是时候……”

“嗯，我觉得也应该早点给你送来，耽误了学生用就不好了呢。”

其实真正令我高兴的，是一并来了三份供教师使用的报纸——这下没订阅报纸的Meki有什么可用了；但小宋非要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我也没有必要去泼他凉水，也就顺势赞扬他几句送他走了了事。

不过，也不能白给Meki使用，毕竟她没有出钱订阅。或许应该让她依照实际价格缴费才是正道。

嗯，应该这样。我立刻给自己一个评价，至少不能让其养成白拿东西的念头；还可以用得来的钱充实到班费里……

忽然想起，整整一个学期，包括买废纸、废纯净水塑料瓶积攒起来的五十多元班费，前些日子找不到了。

为此，我单独询问过班长Wendy，我记得上学期放寒假的时候，我曾特意叮嘱过她，让她将钱带回家保管好，以便下学期接着使用。但Wendy给我的答复，竟然是她根本没有见到那些钱，更别说拿了。

钱去哪了呢？

我也曾私下找过生活委员Bustling，但Bustling的回应很干脆，你不是让Wendy拿了吗？

询查的线索顿时绷断，这什么情况，难道还有可能是第三个人所为？绝对不能！通过我对我学生长达一个学期的细致观察，应该没有看别人钱财眼馋的主儿……既然没有，那钱丢了该怎么解释。

我静下心，又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子，也曾有过一个面孔浮现眼前，但鉴于缺少足够的证据，也绝不可以随便凭自己的主观臆断去冤枉人。

正理归正理，但我又说服不了自己不去想。

上学期期末考试前，Thriving和Bustling一同来办公室找我，说是不想再继续担任班级干部。

我有些惊异地看着她俩，当时并没有立刻做同意的表态——我历来对前来主动辞职的班级干部放行的，既然不想干，我不喜欢勉强别人——是因为Thriving能有此举动，着实令我惊愕不小。Thriving是一个非常开朗活泼的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常常表现得没心没肺，如此性格的人，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公然找我事端？但看一眼Bustling，我很快也就明白，应该是Bustling捣的鬼。

对我而言，Bustling已经比较神秘。表面上看来，她性格温婉，且说话的时候总有温柔的笑容，还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普通话，与人笑脸相对，很有一种亲和力。身为小组长，Bustling又总是能够大义灭亲，不止一次将自己小组成员的违纪行为记录在案，甚至直接报到我这里，很有一种值得信赖的做派。然而我对她终于转变看法，由认可到怀疑，也还是她的会耍手段。（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