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屈词穷（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75

文/韦步峰

午后的太阳依然炙烤大地，白花花的水泥路面和那些林立四周的高楼，也成了这炽烈的帮凶，共同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热网，焖住了所包罗的一切。

柔细的柳枝，更加萎靡地低垂着，仿佛正在等待凉风的安慰和细雨的滋润；高大的杨树，倔强地挺立了躯体，但那些叶子，终于挡不住炎日的刺目，片片臣服。

顾不得路人投给我惊异的目光，也不去理会酒精和闷热逼迫得自己已汗水横流。目之所及，全是小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脚步凌乱，全在于焦灼和担心所催生的极度恐慌。

刚开始，因为盛怒，并没有立刻要去追小唐的打算，可看到她有些瘦弱的背影，丝毫没有做做样子吓唬我，全然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我涌动起来的愤怒就立刻被撞击得粉碎。

小唐出了学院南大门，正沿着朝向西南的坡道上行，眼见就要上到马路，我追上了她。

我一面呼哧呼哧喘着气，当在她的前面，一面用了妥协的眼神看着她。

小唐不理会，仍气冲冲绕过我的阻挡，坚持往前。情急之中，我一把拉住了小唐的胳膊。她站住了，身子转向一边，不接我的目光。

我朝正从传达室窗户里注视过来的警惕的目光笑笑，拉小唐站在路边：“好好说话，干嘛要赌气啊。”

“嗯，你的东西……我决定以后不再碰了。”

“看你说的，看了就看了吧——那是我从前留下的文字，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又要说未经允许是违法，对么？”小唐的眼光瞪过来，似乎正要逼迫我说出她想得到的答案。

但我很明白：这答案，我不能再坚持了。

好说歹说，小唐终于不再坚持离开。

我渐渐松了一口气，酒劲早已经消了大半，上衣也被汗水彻底浸湿，紧紧贴着前胸和后背。

我们一前一后走到与学院仅有一墙之隔的艺校胡同头的树荫下，站着休息。

艺校的校园很宽敞，距离院内操场最近的艺术中心里，正有娴熟的钢琴声传出，阵阵敲击着裹缠周身的热浪，尽管并未带来清凉，但毕竟让心情陡然一阵轻松。

“都怪祁主任太热情，如果不是喝了那么多酒，我的反应也不会那么强烈……”我定定神，抢着说道。

“人家往你嘴里灌了吗？”小唐又盯着我的眼睛，“怎么别人就没喝多！”

“唉，也怨我——看人家说得那么真诚，话说得那么投机，总不好意思拒绝——再说，人家是领导，能够如此热情地招待我们……”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别人热情，你就一定要喝多，是么？”

“你……”

“我……我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

见我词穷，小唐也不再逼问，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手帕，递给我；我接过来，只在脸上、脖子上擦了三两下，手帕就全被汗水浸湿。

“跟我回去吧，我道歉。”

“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尽管她的腔调依然强硬，但语气早已经舒缓了很多，“当初我也不是一定要看……”

“既然看了，就看了吧，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啊。”我彻底放下心来，在路边寻一处看上去还算干净的路边石，坐了下来。

“让我说完！——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应该没错吧。”（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