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49

文/韦步峰 

一股莫名的感伤忽然涌上心头，静静地，情绪低落到了最低谷。

我赶紧假装用食指揉眼睛，将那些已经涌出的潮湿挤干净。但这个微小的举动，还是被小唐发现了。

“想起伤心事了么？”

“没……好像……眼睛里进去了什么东西……”

“其实，人的心情，就跟着天气一样，会有阴晴变化的。晴朗的时候，看什么都是靓丽的，都是阳光的；而遭遇阴雨，想起不痛快，也属正常，不过，”小唐干脆在我对面坐下，没有盯着我看，随手扯过来一份杂志，“雨后才有彩虹……”

我直直地看着她：“对了，我在这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诗歌，前几天来了汇款单……”

“是么？这真值得庆祝。”小唐一下子高兴起来，“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似乎请客的应该是我……”我也浅浅地笑笑，“不过，那汇款单还没有加盖公章……”

“没什么的，直接去找校长就是了，不愿意看到他，也要看的——再说，事情也还没有你想的那么惨吧。”

也许她说的是，但我不愿意去想。

现在，我只想静静地坐着，望窗外的雨，听小唐的笑。

她的浅绿色人造棉短袖连衣裙，正如窗外那片日渐葱郁的绿，跳动起来，竟然成了最温馨的风景。

渐渐地，想去触摸。

然而，可能一并触及的，还有硬生生的冰冷，我忽然清醒过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连忙低下头，用手指在桌面上随意地画。

“前几天小祁给我打电话了……”

“哦！”

“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起是否愿意等有空跟他去看场电影……”

电影，我很久没有这要去看的冲动了。从小渗入骨髓的对电影的喜爱，因为环境的改变，就只能被迫搁置下来，终于成为回忆里的元素。

我忽然想起偌大的电影院里，正在上演的《妈妈再爱我一次》，正惹得全场一片哭泣；又想起那个周日的午后，杨柳树下，我无奈地扯着低垂下来的细长的叶子，一次次看着自己胡乱挪动的脚尖；还想起皎洁的月光下，曾经捧起一张正留着泪水的痛苦的脸……

“不高兴了呀？”

“没……没有，”我赶紧定定神，思绪立刻掐断，“这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跟他没什么，尽管有人曾热心撮合，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撮合？感觉？”我有些直愣愣。

“是啊，王主任从一开始就一直说，假如真的成了，一定会成为全镇教育界中的美谈……”

“胡扯！”我的直愣愣，忽然变成了愤怒。

“呵呵，他说的话多了去了，还说我这属相应该找一个属马的……”

“他属马！”愤怒里忽然又带出来轻蔑。

“他说什么，关我什么事呢——”

“他关心得事，他想说的话，还真不少。”

“我也觉得他有些奸诈，所以不去接他的话，万一说错了，还会……”

我将游荡在窗外的眼神，忽地转到小唐的脸上。像是在等待她说出什么，又像是在竭力阻止她说出来。

“很多人，对我们来说，也只能如同是碰巧同行的人，”她接住了我的目光，但很快轻轻低下头，悠悠地说，“难道……难道同行了一段路，就要成为朋友，甚至成为恋人吗？”

同行，我想斧正，但我放弃了。

因为实在不想再有扰乱心绪的不和谐，来打破我所期待的宁静。（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