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落的雨

文/韦步峰

忽然想起儿子要的圆规还没买，饭没做好，就匆匆下楼，去趟超市。楼前的水泥地面，湿乎乎的；空中还有纷落的雨，了无声息地坠落。世界变得很安静，连一到周末就熙攘得让我皱眉的广场，也寂寥得没有几个人影。雨不大，我放弃了打伞。

春雨本来就贵如油，但干旱了一个春季的春雨，注定更加仔细，更加细致。它们漫无边际地垂落，仿佛在找寻久别重逢世界里的知己。点点滴滴，丝丝缕缕了。但我终于又喜欢了它们的滴落，零零星星，也还透着熟悉的清凉，悉悉索索，倒真的有些诗意，浪漫得有些沉醉。抬头望天，想望到更远处雨来的地方，那是否如眼前般真实，还是如梦想般神秘；思忖往事，想起那些有雨的时日，脚下踩着的，也还是粘连和迷离。

见到儿子的时候，他已在校门口等了很长时间。已经褪去的焦灼，正给了我更多的沉静。看看身边，那些跟我一样来看望孩子的人，有说有笑，步履匆匆，但脸上又总是挂着款款的安闲与满足。身后是自己的生活，眼前是自己的世界。当二者重合，是完美；但相悖，便是取舍。人到中年，刻意或随意地将自己的生活，朝孩子的世界靠拢，是趋向还是无奈。但不管如何，孩子的世界，毕竟是自己生活的延续，虽不愿，也应该。

想起林清玄在《誓言》中提到的那个寓言。一个养着名贵金鱼的鱼缸破了，是对着满地狼藉和气息奄奄的金鱼抱怨、惋惜，还是赶紧去找一个鱼缸，加上水，给金鱼以滋润呢？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选择，有些被愚弄，但毕竟很真实。两个鱼缸代表两种生活，名贵的金鱼，便是自己一生都在追求的梦想。追求破灭了（因为金鱼的名贵，所选用的鱼缸当然也是最美的），那就用了哪怕是最不喜欢的，最不情愿的，也或者说是最普通、最平淡的生活来弥补。不能眼睁睁看着金鱼死去，那就不要在放养它的鱼缸上“精益求精”。适当的放弃，其实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那么，梦想又是什么？在切实与虚无之间，确实大有不同。

从儿子学校回来的路上，雨还在滴落。扬扬洒洒地，蒙上了挡风玻璃，也在我沉静的心头，压上了一层厚重的模糊。刮去，再模糊，模糊，继续刮去。但外面的世界，依然浸在寥落的雨天，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安闲沉静，悠然自得。轻落车窗，让急速的风，吹拂我的脸，带一丝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