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屋子

文/韦步峰

我有个过段时间就将屋子收拾一番的习惯。搬动一下家具，换个“新鲜”的排列形式；整理一下摆设，将散落的物品归回原位，为看着舒服，也为用着便利。

当年住在单位那两间公房的时候，我的力气也正大，先将大衣柜里的衣物一股脑搬弄到床上，堆成庞大的一堆，再双膀一叫力，只有两扇门的那组衣柜，便被我擎起，缓缓地被挪动到预先盘算好了的安放处。接着是第二组、第三组地依次搬弄下去。等到所有的家具一一摆放到位，再将堆放在床上的散开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按季节和功用分类存放。那些各色衣物，一层层地在衣柜里被码起，很整齐。关上衣柜的门，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找来抹布、拖把，将家具上的灰尘拭去，将家具底下隐藏着的灰尘拖干净。待所有的家具、物品重新摆放到位，坐下来点一根烟，瞅着眼前的焕然一新，自有一份安闲的惬意，尽管这时候身上、手上往往沾染上了灰。

最钟爱的那些音像资料，自然也在收拾之列。那些录音、录像磁带、CD唱盘和VCD电影的封皮大都还在，上面都还清楚地印着我的收藏章，标记着详细的购买时间和地点。更加发现自己是一个很仔细的人，凭借着那些时间，竟然能够想起很多往事。有我去过的地方，遇到过的人，有当时的心情还有大饱朵颐时的快感。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自然，一切又都充满着感激。

我的对盗版音像、图书的抵制态度，是很早就有的。但在这些我钟爱的物品里，竟也有它们的身影。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往往一首极流行的歌，一时找不到“原装正版”，又想听，就只好委屈了自己的秉性了。记得当年《泰坦尼克号》威震全世界的时候，我急着从一个流动兜售VCD的小贩那里，花十八元钱够得。拿回家，又张罗了一屋子人一同观看。我的狭小的屋子里，竟然挤了十多个人。女的上了床，盘腿坐下，男的或坐凳子或站立。这三张制作粗劣的碟片所承载的，已不只是穷画家杰克和贵族女萝丝之间的爱情故事了。

最难收拾的，是我的那些“海明威”和唐诗宋词。它们往往有特别沉的重量，还有大小不一、厚薄不均的怪异，更有蒙了只需稍稍触碰就能飞起来的尘。只能一本本拿将起来，用了干的抹布，小心翼翼一番，又分门别类地重新摆上书架，或有的干脆封入纸箱子，与那些录音录像带们一起，被束之高阁在我的杂货间的房梁上了。

不住公房已好多年，如今的居所是绝没有搬动家具的可能。那些柜子都是被禁锢在特定房间里的特定位置上，搬动不得。只能让它们安稳下去，沉寂下去。但我总想起那些随了我的性情调整家具的日子。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是闲着没事瞎折腾，但在我，却始终有一种快意。收拾屋子如此，做任何事，其实都是如此。倘若阶段性的去“折腾”几下，就有蒙了尘的危机了。有位不出名的“哲人”曾说过：收纳的过程比写总结更有利于梳理思路，像是奔走的路上一次偶然的停顿，又像是随波逐流的生涯里一次逸出与漫游。

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