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文/韦步峰  

下了楼，迎面一阵清冷的西风，我下意识地拉上了衣襟。昨日阴霾的天气已经荡然无存，只一个晴好的天空，明丽地亮在眼前。初升的太阳已经老高，那穿过楼房之间的空隙，照射过来的光亮，也有些明目张胆了。

“很好！一定架得住老鼠了。”我自语。

二月二这天，如果池塘等坑洼处的积水结了冰，而且冰层能够架得住一只老鼠，这年的收成就一定好。这农谚正确与否，我没亲身验证，印象也不深。但二月二这天往往会有降温的天气，却记忆犹新。早几天的煦暖，已经让我彻底褪掉了冬装。昨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让我倍受春寒料峭之苦，整个前胸袒露在利嗖的湿气里，后背趁机瑟瑟得发疼——浸湿了的上衣，仿佛在无休止地吸取身上的热量。但我似乎期望着今天天气的进一步转冷，不再是阴湿而最好是干冷，最好结能架得住老鼠的冰。

尽管风很大，但毕竟应了人们“二月二，龙抬头”的热望。同事非要让我说出“龙抬头”的含义，我笑了笑，一脸的认真：“龙抬头，就是龙把头抬起来了。”然而同事对我的诠释很不满，嘟哝着“怎么会这么简单的解释”索然离去。她或许并不真正懂得我说的“龙把头抬起来”的真正含义。“二月二”也叫“龙抬头节”。旧时人们将黄道（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轨道平面与天球相交的大圆）附近的星象划分为二十八个组，表示日月星辰在天空中的位置，这就是所谓的“二十八宿”。“二十八宿”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划分为“四象”（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东方苍龙”由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组成（角宿-龙角、亢宿-龙的咽喉、氐宿-龙爪、心宿-龙的心脏、尾宿和箕宿-龙尾）。苍龙星宿春天自东方升起，秋天自西方落下，出没周期和方位正与一年之中的农时周期一致。春耕开始，“苍龙”在东方夜空开始上升，露出明亮的龙头，夏天作物生长，“苍龙”悬挂于南方夜空；秋收时，“苍龙”在西方坠落；冬天万物停止生长，“苍龙”隐藏于北方地平线以下。每年农历二月初二的晚上，“苍龙”（角宿）从东方露头，在地平线上显现，大约一个钟头后，亢宿也升到地平线以上，接近子夜时分，氐宿也出现了。整个过程犹如“龙抬头”。之后，每天“龙抬头”的时间，均约提前一点，一个多月后，整个“龙头”就“抬”起来了。后来，“二月二”被赋予了更多的含义，终于衍化成“龙抬头节”、“春龙节”、“花朝节”（宋朝，指定为百花生日）、“踏青节”（元朝，百姓在这一天出去踏青、郊游）了。

龙是汉民族的图腾，有龙的节日当然要隆重了。在“二月二”这天举行隆重的庆祝活动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伏羲氏时代。伏羲“重农桑，务耕田”，每年二月初二“皇娘送饭，御驾亲耕”。到周武王时，每年二月初二还举行盛大仪式，号召文武百官都要亲耕。随之而来的关于“二月二”的习俗也终于多起来。祭华胥氏（神话传说中女娲和伏羲的母亲）过“龙头节”时，人们要敬奉碾子（传说碾子是青龙的化身）。大人小孩多在这天剃头理发（沿海一带，剃“龙头”），以显尊贵，图吉利。妇女忌做针线，怕“扎瞎了龙眼”；不磨面，不碾米，不行大车，怕“砸断了龙腰、龙尾” 。晋南地区还在二月二这天忌去河边、井里担水，以免带回龙卵…… 大多数农家这一天都吃“鼓撅”（手搓面条），俗称“顶门棍”（把门顶住，邪祟不入，一年太平）。黄河三角洲地区还有“放龙灯”（用芦苇或秫秸扎成小船，插上蜡烛或放上用萝卜挖成的小油碗，放到河里或湾里点燃，为龙照路）的习俗；晋北、晋东南还有“引钱龙”的风俗。山东还有“围粮仓”的习俗。清晨，家庭主妇从自家锅灶底下掏一筐烧柴禾余下的草木灰，在地上画出多个圆。大圆套小圆，少则三圈，多则五圈（围单不围双）。围好“仓”后，把家中的粮食虔诚地放在仓的中间，还有意撒在仓的外围，象征当年的大丰收。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我的母亲就这么做过，还不时示意站在一旁露出惊讶表情的我不许说话，那严肃的表情，平添了“围粮仓”的神秘感。

小时候，过二月二是要吃炒豆和糖豆的。各种各样的豆子，经过浸泡变软后，粘上面粉鸡蛋和成的糊，在锅里烘烤熟，香香的，还很脆。不过最脆的，是用面粉、鸡蛋等做成的炒棋子块。我总疑心这是豆子困乏的人们以此来替换的产物。香香甜甜的糖豆，吃到嘴里，祈求一年里的日子和和美美。大人们往往给小孩子塞几把糖豆在口袋里，满街奔跑的闲暇，揪出几个出来便吃。

二月二是春耕的开始，也是“年”的最完美的终结——古时候，过了“二月二”，“年”才算真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