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你好

文/韦步峰

一觉醒来，屋外便隐约着黎明的光亮。用不着多久，手机上预定的起床的铃声也便响了——现在正是最安逸的时候，尽可以享受酣睡过后的淋漓。翻一个身，那习惯了一夜的温热的气息，也似乎终于能够钻出被窝，扩散到依然清冷的屋子里，去搅动安静了一夜的空气。

因为元旦之前的大雪，假后便终于没再出操了。昨日气温有小幅度的回升，许多阴冷地方的积雪也开始消融，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久违的地面了——上操应该没问题，我心里暗暗地说。

又翻一个身，那木床发出吱呀呀的响声，给安静的屋子似乎带来更多一些的生气，然而这响声过后，我又将被子向上拉了几下，盖住了悄然露出来的肩膀。这些天，我的颈椎一直不好，昨天终于忍不住去一家药店求诊，那里的“德高望重”的医生非常神秘地问了我好多问题，最后竟然拒绝卖药给我，并安慰了我的惊讶之后告诉我，我的症状并不是颈椎病，而是肌纤维炎，其实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发炎，而是长期不正确的姿势导致肩膀部位的肌肉受到损伤——我情愿相信他说的话了——只需要更换一个合适的枕头，用不了一个月就会好的。我当时的感激之情肯定是相当明显，所以不用我问，他便很痛快地给出了医治的办法。昨晚睡前，我想起了他的话，但苦于没有只适用脖子枕的枕头，就将那用了20多年的荞麦皮枕头正成了里面高外面低让脖子受力的形状了。不过一夜下来，肩膀的疼痛感还真的减轻了不少。起，还是不起？我又问自己。倘若不上操，我可以尽享这静谧的晨的味道，更可以品尝肩膀疼痛感减轻的那份意外的欣喜。室外，也一定还很冷，体育场靠南面的跑道上说不定依然有积雪。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很容易，无论做什么。可我的终于呼的坐了起来，连忙从压在被子上的军大衣底下找出绒衣穿上，也源自这不到一秒钟的决心——上操有什么不好？该上就要上！

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一头是安逸慵懒，另一头是果敢习惯。当我的哨声划破清晨渐露晨曦的上空，地面上顷刻便多出来急匆匆奔跑的声音。对这种声音，我有些喜欢，奔跑声越多越喜欢。比这更喜欢的，还有孩子们清脆嘹亮的口号。那是满怀了希望的呼喊，那是对用严寒施展淫威的冬天的最有力的抗争。我感觉到了，听到了那嘹亮，也看到了那希望。下操后，我又回到那冰冷的寝室，去洗脸。

捧一把冰凉的水抹在脸上，那水凉得彻骨。然而脸上很快便有隐约的热气升起来，手接二连三地伸进脸盆里跳跃，更多的咬牙切齿竟然幻化出更多的舒爽。忽然觉得脸有些小，仿佛果真受了冷的紧缩。然而这冷最大的可怕，还在于将胡子变得更坚硬了，致使那沾了香皂泡沫的“小筢子”也举步维艰，发出沉闷的“咯吱”声，一定是那香皂沫因为冷的紧缩而失去往日的丰富了，但或者也许是水分被脸上的温热化成气体跑掉而生涩。无论如何，要将那些每天比刮的胡子去掉，忍着疼痛是不得已的最佳选择了。不忍心让毛巾离开我的脸，就那样一直蒙着，任凭鼻息透过毛巾上的毛肚儿，又浸满我呼出的气息里的热，在整个脸上浸满开来。

在寒冷的清晨里，有这一丝热的呵护，或许确如安逸的享受，它真正的妙处还在于这完全意义上的独享，那么单纯那么直接，裹着芬芳透着清凉。轻松的感觉顿时蔓延至我的全身，伸伸懒腰，好想大喊一声：你好，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