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回家

文/韦步峰

中午小憩，一直是我在单位时保持的习惯。坐在床上做睡前的准备，电话响起。是儿子来的电话：“爸，我明天回家，你知道是几点？”

儿子明天回家是定局。他生日我去看他时，我还特意与他耐心确定了门外见面的方位，记得那次他说是早晨七点，难道有了变故？我用上扬的语调“嗯”了一声。“是早晨七点，我们下了早自习就可以走。”没等我做出回应，他又说，“我想自己回家，可以么？”

“不，明早我去接你……不要紧，等我忙的时候你再自己回家好了。”我的态度当然很坚决，丝毫没有闪烁的意味，是不容儿子回旋的坚决。

“嗯……好吧。”儿子收了线。

我脑海里立刻描画接儿子时候的人山车海以及儿子见到我的表情了。儿子的学校在城外，但也不远，想见他，只需开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办到，但依然希望能见多到他。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学到初中，几乎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尽管后来他食宿的学校，但我还是能够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他甜津津地进食的样子。只是读了高中后，我便失去了与他每日都能见面的机会。

下班回家，我站在马桶前很久。听着内里“吱吱”灌满水的声音，我想起来这马桶的给水装置是儿子修好的。

多年以前，不知道儿子从哪里学来的“经验”，将装满水的矿泉水瓶子放进马桶的水箱里，说是能节约用水。从理论上讲，确也如此，也似乎是因了这每次冲厕都能节约一瓶水的理由，每每生出很多对他的感激。这月初，马桶终于坏了，自动停水装置因为生锈而断开。打开水箱盖子，却发现我的塑料牙缸早被浸在水里，将那失去了拉力的开关撑起，但那牙缸太调皮，总也能够自由活动，水箱装满水后仍然继续进水——那时候，儿子在家。

“咱家要换一个新马桶了……”儿子自言自语道。

“我觉得，你能修好它。”我应了儿子一句。

果然，儿子真的动手修理了。他将那因为生锈而与塑料开关断开了的细铁丝弯起来，又找来一段较柔软的铁丝折起来，将二者挂链在一起，恢复了那装置的功效。我当时是盯着他那杰作笑了的。我开始默默叹服儿子是在一年前。当我买来新车，并不完全精通所有的电路控制开关的时候，是儿子在一边做了适时的提醒——我不知道他从哪学来这么多。

再过几个小时，儿子又将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也一定能够用故意皱起来的眉头跟我说着他感兴趣的话。有小儿科般的沉醉，当然也有使我惊讶无比的来自他生活和意识中的慨叹。每次我都是默默听，任由他言语放肆。我不是一个真正沉静的人，更多时候我都是有雄辩时候的滔滔不绝的，但在儿子面前的我的沉静，是从他小时候便养成的。

或许他的想“自己回家”是希望跟同学结伴，但我还是想亲自去接他，还是想让他在我面前放肆的时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