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烦恼

文/韦步峰

清晨，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新买的洗衣机“不通电”，声音很是焦灼。我反复询问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包括是否将洗衣机的插头插在了老家装修时，我跟弟弟亲手安装在墙上的那个三孔插座上。当一切可能的意外都被急匆匆否定之后，我应允今天抽空回去看看。

爸爸说一个 “好！”便挂断了电话。这么干脆的结尾，让我坚信他的前面的好多关于对洗衣机质量的质疑都在等着我说出“回去看看”的话了。事情总是很巧合的，严阵以待的迎接省督导室的教育检查的警报解除了，我便有了启程回老家的可能。

当我风尘仆仆进屋，正看到爸爸在摆放洗衣机的正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见到我马上迎了出来，好像看到了救兵。

“你去看看，怎么不通电……不少人都看了的……”

洗衣机静静地立在我上次临走时安放在的冰柜的旁边，只是盖子开了。走过去，我摁下电源开关，便听见“滴”的一声——正常！我抬头看看爸爸，爸爸惊讶地看着我。

“咦？怎么回事？”

我又开关一次，他马上伸手过来学着我的样子用力摁下去——没反应。他又看看我，依然是惊讶的样子。我轻轻笑了笑，教给他轻按触发式开关的方法。他终于释然地“嘿嘿”笑几声喊妈妈过来，是在他终于亲自让洗衣机通了电的时候。妈妈笑着数落爸爸的“愚笨”，并且抱怨他的“沉不住气”，让我来回“三次跑回家”。

爸爸并没有在意那“刻薄”的嘲讽，忙着一次次练习洗衣机的开和关，直到开关自如便“嗷——”的一声若有所悟：“原来是摁开关的方法不对啊！”但紧跟着他又用“怎么三四个人都不会”的疑问为自己开脱妈妈嘲讽他的“愚笨”。

“既然回来了，你洗吧，也让你爸学学……”妈妈说。

我很少使用洗衣机，往往是搓洗衣物之后脱水的时候才用一下——我自己换洗的衣物少，没必要总兴师动众非要听那个庞大的家伙轰鸣个不停，而且它多半是呆子，并不知道我穿过的衣服哪里有污渍。

完全是凭借经验，我放满水、调匀洗衣粉，塞满衣服。当洗衣机开始转动的时候，爸爸凑过来看得很仔细，还询问我“那圆筒不转”的理由。爸爸的热情让我不停地做着最基础的电器使用知识的讲解，而这耐心也多半因为刚才爸爸不停地从洗澡间端来一盆盆的清水，看着我接过来倾倒进洗衣机——要不是妈妈的腰病突发，他也确实没有用洗衣机的打算，所以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安放洗衣机的位置，只能暂时放在正间，向洗衣机里注水就只能掀开盖子“手动”。

当洗衣机脱水的时候，爸爸终于看到了那圆筒飞转起来，竟然高兴着再次喊妈妈过来一同观看。那兴奋得令我惊讶的表情，真的难以让我想象得出他为这洗衣机竟然上了不少火，连嘴唇都起了泡囊——这是午饭的时候，妈妈说给我听的，妈妈还饶有玩笑意味地说让爸爸报销我来回奔忙消耗掉的汽油。我则接口玩笑道：“看来我得包了医治爸爸嘴皮上的泡囊了呢。”的确，我这洗衣机买来的爸爸的烦恼的责任真的应该由我来负。

我并没有抱怨爸爸的心急，更没有在意妈妈所说的爸爸的“愚笨”。在我幼时的记忆里，爸爸的手很巧，至少能用简单的器材拼装出来简易的广播喇叭。如今的我正是他当年用冒着白烟的电烙铁焊接出了问题的电器元件的年龄，他的才智已经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我，而他的行将老去，自然应该得到我的特别的照顾，这是我应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