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下）

文、图/韦步峰

这是村子里的南北走向的大街，上了前面的坡就能看到大海（站在老南城门处拍摄）

一家人看春晚似乎真的成了一种负担而不再是一种习惯和“职责”。不到10点，父母和弟弟一家已经纷纷离去，留下我的一家孤单地守着电视，似乎是在期待赵本山的大戏上场，尤其是儿子。看罢老赵的《同桌的你》，竟然来了乏味，笑过之后顿觉一种被愚弄的失落。但老赵还是看到了，牵挂自然也该隐去，钻了被窝，唤了兴趣也在逐渐减淡的儿子去拜访年中的周公了。

被轰然巨响的鞭炮声惊醒的时候，窗外还是浓重的黑。赶紧着了新衣推开通往厨房间的门问候父母“过年好”，得到的回应照例是绚烂的笑容。收拾停当，早饭后立在家里等候本家晚辈的拜年。我的辈分不低，当数第二辈儿的长者。几次欲带着我跟弟弟一家人去履行给我的长辈拜年的请求都被妈妈驳回，理由就一个：等他们看了我之后再出去——这“他们”是我的那些晚辈侄子、孙子们——而我并不是很喜欢听到他们的尊敬的呼喊。果然，那些喊我作叔叔、爷爷的晚辈饶有兴趣的拜年真的让我应接不暇，瞅了机会未经许可便带领我的部族到了大街上，赶去问候我的尊长们。

其实，需要我去拜年的我的尊长没有几个人。本家有5个年长的哥哥，本村居住的只有三个（其余个哥哥居住在外，家中老人不在便不回老家过年），年岁最长的九十多岁，单名一个“福”字，最小的单名一个“兴”字；排在第二的单名一个“友”字的三哥，过了年居然八十八高龄。年岁排第一、第二的是亲兄弟，按照他们自家的排行一个老大一个老三，老二也是革命烈士；而年岁最小的四哥也近六十，是我另一个叔伯大伯家的第四个儿子，他的二哥、三哥均在外，老大英年早逝。记得小时候，我喊大伯的只有三个人，而今这三人相继过世，余下的除去我的爸爸是最高的尊长之外，我只有是第二辈儿的人了。因此，几乎我们本姓都要来我家拜年的，难怪妈妈不让我那么早出门。

因为没有几个门儿拜，早早也就了却了每年一度的初一早拜年的心事。之后，顺便问候了几家旁姓的长辈。照例是热情洋溢、好多客套的言语，照例也还有我儿时调皮轶事的回味，弄到儿子睁大眼睛盯着我看的时候，心中涌起的竟然是一种幸福的感慨。如今的孩子们身上少了泥土和杂草沫子，多了对电视、电影的亲和，少了太多的乡情乡音的积淀——这不应该是一件好事，但似乎一时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到儿时同学家里走走吧，宽敞明亮的平房，让我惊呼了好几声。跟老同学聊天毕竟多了几分真诚和真实，少了客套的谈论是惬意的。

村里还是排演了大秧歌，这儿时最爱的节目如今淡出我的视野已经好多年，就连最熟悉的锣鼓家什声响也是充耳不闻了的冷漠。潜意识里，现在的扭来蹦去的蹩脚的大秧歌似乎因早已经唤起我太多的儿时的华丽印记而猛增了失望的情绪。拜年完毕，也无别的去处，索性立在屋里摆弄手机支援国家的电信事业。给同事、领导、亲属、朋友的短消息飞来飞去，竟然也飞出来不少的陌生号码，弄得自己一头的雾水。忽然想起需要来一番认真审视的手机储存号码，长久都不再联络的应该清理一下了。等到抬起垂了太久而酸痛的脖子，午饭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下午本想去爬山。家乡有正月初一登高的习俗，记得去年初一当我们徒步沿着尘土飞散但还算是宽阔的登山的道路逼近那山顶的文物级别的岗楼的时候，额头上已挂了辛苦的汗滴的。登高无非是能更清楚看到山南面的大海，但这对大海的观望是不登高也能实现的，因了辛苦，这登山的想法萌生之后也就匆匆作罢了。

本想睡觉，但我能去躺着的房间里挤满了前来拜年的街坊邻居，这些父母结交的友人谈笑的哈哈连声甚至盖过了电视机的喊叫，睡觉也就无从实现。于是，从正间到凉台的站立，再到门口往西的街头伫立，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典型的游手好闲分子。

夜晚来的很早，已经喧闹了两天的村子安静下来了，大概需要早早休息的不只是热闹的人们。

在年味日渐冷淡的时日里，这对年的回味似乎才是重要的关于年的财富。——年，在记忆里味道很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