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家

文/韦步峰

而我终于能够“义无反顾”在单位事情即将结束之前回家，主要原因是受了腋窝疖子疼痛的折磨，但这一定不是唯一的理由——很久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心中的牵挂总也能够击碎那些冒出来不能回家的借口。

二者相遇，未免让人感觉一个儿子患疾后想家的情绪更加浓烈——小病当然也不例外，但问题是病的大小历来就是一个随着审视角度的不同而毫不客气迁移的概念。这道理，就跟医生医治他人和医治自己同样的疾病而心理反应并不相同一样。

听到声音，爸妈几乎是同时迎出家门，满脸的关切。妈妈转身回了厨房，爸爸则似乎将带有“埋怨”口吻的“什么时候开始走的”直接送到我的面前。

这个很好回答的“不满”，让我怀有一份深深的歉意了。回家之前，通了电话，接着去单位忙工作……然后回家——这当中并没有我要在单位逗留的说明——难怪爸爸“抱怨”——那是他从清早到傍晌的盼望……

儿子的回家，似乎让他们变得很是忙碌。

妈妈整个人泡进了厨房里。不久，她飞快地准备出来好多菜（几乎都是我的最爱——海鲜、排骨）。厨房隔壁那间房的案板上，整整齐齐排满了不少新包出来的饺子……

爸爸的话语也多了絮絮不止，完全不是我儿时“见识”到的果敢和严厉。更多的，是多了探问我意见的词汇和语气，更有那个最近几年才加盟的询问的眼神。

我拉起衣衫，将自己腋窝里潜伏的那个令我疼痛不已的疖子放出来给妈妈看。她在轻轻摁了几下让我龇牙咧嘴了一阵子之后，径直走开，去找寻她惯用的“偏方”去了。

小时候的感觉终于被挤出来，更加鲜明。

那时候，可能来自脾性的焦躁，也可能食物养分跟我的肌体不符导致的“质变”反应。终于能够用疖子们独有的方式展现——挂在我的脸颊、缀在我的眼睑，爬上大腿，挤上肚皮……记忆里唯独没有腋窝。

妈妈带着她的“偏方”回来了，轻轻地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涂在我的疖子上，覆盖完整之后，又用手指试探着摁牢靠。原先直接获取的疼痛来自手指和疖面的接触，而今的沉闷则是疖面跟手指之间多了那层粘糊糊、白乎乎的东西。

真的应该感谢回忆的神奇。

顷刻之间，让中年不惑的我回到了孩提时依偎在妈妈怀里，仰面看着她说话的嘴唇和微笑的脸。

而今，妈妈老了。她脸上逐渐清晰的皱纹总让我不能在回忆里尽情驰骋，眼前的眷顾我不能怠慢，那皱纹的昭示似乎正用它们形状的方式来刺痛我不能常回家看望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