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走的路正在扩建，原来的路其实并不狭窄，来往的车辆是绝对不会出现拥堵的，然而又增加了原来的一倍多，这下更加宽阔和平坦了，真像飞机场。我也可以绕过去，从刚修没多久的另一条路快速回家。但我还是选择了正在修筑的路，宁可钻过腾着尘土的坑洼地段。我甚至都希望那段加固桥的路段障碍更多一些，以便让我能够有充足的理由翘首观望工程的进度。

小时候，跑惯了布满石子和藏着沟坎的山路，路边是高过我头头顶很多的山草，它们向路面挤压过来，甚至淹没了路的存在。跟小伙伴嬉戏起来，有赤着脚飞奔的顽童也有从草间呼喊出来的欢乐。再大一点，能帮家里做事了。推着手推车，弟弟在前面牵一根绳子。后面是奋力抓住小车把，身子左右摇摆不定的我，车上是沉重的麦个子。这时候，惧怕上坡的心理远远落后于遇到下坡，上坡有弟弟拉着，下坡呢，只能靠自己硬生生的向后缀着。一个不大的石子就能给我制造不少的麻烦，也常常因此咬牙切齿痛恨这石子的可恶。

后来，读书了。将走路变成了赶路，往往是乘车看着公路的延伸而怀起很多的遐想，也常常因为路的平坦，更多地想起小时候艰难走过的有石子的路。然而终于因为我的一个错误的决定，让我跟我的同学徒步行走30公里。那时候，正是节前的午后，因为路线的错误，久等不见接近老家的车经过，便只好背着背包一路说笑行走在两边都是粗大的杨树的柏油路。不记得有风，也并没有流汗的记忆，只是记着天黑后才到家。吃饭睡觉之后，又爬起来坐车返回学校。

感叹于柏油路的干净和平坦，这就让我更加想起铺着厚厚的沙子的公路来了。那样的路，现在已经几乎不得见，但在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代里，很是普遍。这些往往连接着乡镇之间的沙路，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脚下厚沙，空中细沙，只要是有车辆经过，车尾便是拖着浓重的尘土四处飞扬。然而就是这样的路，我有过两次清晰的记忆。一次是一个周末，一个人无聊，跑到城里看了场电影，记得是水浒版的《英雄本色》和《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很清楚。两部电影结束，影院外面的路灯已经熄灭，原本就没有计算好去处的我，蹬着飞轮儿淌着公路上的厚沙又奔赴了30公里。等到喊开家门，在父亲疑惑的眼神里，我瞥见了时钟的大小针在12处重合。另一次，更加有戏剧意义，那是单位安排的一次外出活动，因为带队的领导不满接待单位的安排，决定领着我们星夜赶回自己的单位。披着月色并没有削减沙子对我鞋底的苛刻，等到踏上单位坚硬的水泥路面，顿感四个小时的徒步，脚底被显著摩薄了许多——于是惊呼沙的威力。

然而眼前的又平又宽的路，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这么顾盼，似乎跟我依然有着很深的记忆。但我更加明白，这记忆已经属于昨天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