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了之的处罚

文/韦步峰

我最自豪的，就是中学时期接受了很完整的实验教育。

除却课本中的练习题，那些辅助性的理化生实验，至今都留有深刻的印象。

从镁带燃烧到氢气的制取，从端在手指上的小木棍在其中一个手指向另一个靠拢所带来的结果的思考到滑轮组拼装操作，从与显微镜的“初相遇”到青蛙的解剖……感谢那帮成分复杂的老师，感谢他们超乎寻常的实验教学。

叶姓的同学能言善辩。个子不高，但很有力气，连我这“五大三粗”类型的都怕跟他交手。他是往届留级的学生，来自外校，跟时任的校长是一个村。

实验课上，他是组长。

按部就班，我们做完了实验，轮到要清洗和收拾仪器的环节了。一只试管，我在水槽里洗涤过后，没有取出，叶同学就端走了那水槽。

我便拿着实验手册，正要离开。

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叶同学将水槽中的水和那只没有来得及取出的试管，一起倾倒在水泥废水池中。

我们都惊呆了——按照要求，这是要赔偿的。

叶同学看到破裂的试管，几乎是不加思考地一把抓住了我：

“是你把试管放在水槽的！”

“可……是你到出去的呀……”因为害怕，我说话的底气并不足。

“承认是你放在水槽的，是吧？——你赔！”坚定的语气不容辩解。

抓着我的肩头，他拉我到了站在门口忙着收拾仪器的老师那里：

“他打碎了试管，老师……让他赔偿……”

我低下了头，红着脸，一副做错了事等待惩罚的架势。

 “是吗？损坏仪器是要赔偿的。” 化学老师停下手中的工作，态度很平和地说，“到底怎么弄坏的？”

“试管……我放……水槽里……”

“试管怎么能放水槽里呢，你不按照要求操作导致的”叶同学很心急，替老师说道。

“哦，先回去吧，等我找你。”

老师依旧很平和，给了我一个“稍后发落”的决定。

那是一栋三间平房的实验室，地面还是泥的。

出了实验室的门，就是那条被一排水杉树隔开的南面是菜地的大道。

“这次，你赔定了，你逃不了的！”叶同学似乎很不满意老师的决定。

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急着端走水槽，那试管我是可以取出来的，而当时你也是看到了试管在水槽里……

我心里极不平，但没有说出口。

叶同学飞一样朝西面的教室跑去，像一只轻快掠过地面的燕子。

这是我遇到的最为严重的实验事故。

——惴惴不安地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每次化学课，总疑心溜达到我身边的老师会俯身告诉我罚款金额。但老师总是没有说，一直到学期末，还是没有说。

叶同学后来也没有再“过问”此事，不了了之。

后来跟化学老师闲谈，主动谈到了这件事。

老师说他早忘了。而且笑着反问：“一个试管，有让学生包赔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