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农村很普遍的一种动物。往往伴随着恐惧和兴奋，在那些有关它们的记忆里，尽管奶奶跟老鼠毫不相干，但是她的关于老鼠的记忆在我心里总是挥之不去。

奶奶是小脚女人，不能进行田间劳作，从我记事起奶奶便整日里炕上-地下来回走动。坐在炕上的时候，奶奶总是闲不着，手里有各种各样的针线活；下地后，忙着做饭，还要加上一项照顾我的任务。

记得一天，奶奶哄着从睡梦中醒来的我，照顾我拿东拿西一番后，起身下了地。突然听到奶奶自言自语地说着“我再让你清醒……”，那语调很是生硬，好像很解恨的样子。我扶着墙壁站起来，伸头到了明间，看到奶奶手里拎着什么东西，在使劲往地上摔。心存疑惑的我赤脚奔过去，看到的是被奶奶重重地摔了好多下之后，便咽了气，长拖拖躺在上的一只大老鼠。

原来，并不是只有我被做饭的烟熏得难受，还有一只老鼠。烟窜到老鼠的洞里，老鼠不堪烟熏，大天白日的奔出洞来，盘着尾巴蹲坐在奶奶烧火的蒲团上。大概是烟熏得它昏了头，眼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而淡漠了屋内的正说着话的奶奶和我。

奶奶下地看锅里饭菜是否烹熟，碰到了那滑稽的老鼠。奶奶一下子扑过去，用手捂住老鼠，腾出来的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它的尾巴，抡起来它的躯体用力朝地上猛摔……可想而知，急剧的动力加速度没有几下便让老鼠归西，我一下子崇拜奶奶的程度到了极点。平时跟小伙伴看到老鼠，总是忍不住心中发慌，总是担心这奔突如飞的老鼠会张开嘴巴，露出细密的牙齿来咬我们这些喜欢恶作剧的毛孩子。既然心生畏惧，那就敬而远之，冷不丁看到有人用绳子系住老鼠的一条后腿，放在铁锨上玩耍的情景，便围拢了过来看着惊呼人家有本事。而今，我有一个赤手空拳就能弄死那么大的一只老鼠的奶奶。

父母回来，我争着说事情的原委，希望从父母的脸上获得跟自己一样心情的表情。父母当时的表情我已经全然忘记了，只是记住了奶奶看着我口如悬河地陈述而荡漾开来的那种幸福。现在想想，那幸福应该因为我，而绝对不是因为那只老鼠。

奶奶单独睡西屋，自从有了我和弟弟做伴以后，奶奶总是睡的很晚。那时候还是点油灯的岁月，朦胧中有奶奶吸烟的光一阵阵闪烁，间或听到奶奶实在忍不住而咳嗽出来的声音，有些沉闷而让人感觉堵的声响是我夜里最习惯的声响，再就是老鼠的悉悉索索。家里养过一只黄色的虎猫，老鼠自然少得可怜，偶有敢“越雷池”者，常常被猫擒获啮噬飨腹。但那猫终于被什么人家的老鼠药给毒死了，失去了猫的屋子老鼠更加的放肆起来。

在我睡觉的炕上，靠近烟囱的地方，被挖出来了一个很大的老鼠洞。炕上玩耍的我瞥见那洞里有东西闪过，定睛看时，遭遇了老鼠的目光，大概老鼠惧怕我的惊呼，快速转身，留下一道尾巴拉出来的弧线钻洞里去了。不肯罢休的我找来煤钩子用力去捅。结果很是徒劳，奶奶看到我认真的样子，从水缸里舀来一瓢凉水全都灌进那洞里去了。我如法炮制，一趟趟奔走在水缸和老鼠洞之间，结果，还真的把那老鼠给呛出来了，那全身几乎湿透了老鼠竟然从我拿着水瓢的手底下窜出去，跳下炕，消失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奶奶一把搂住我，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不怕不怕，改天奶奶把它抓着摔死……”

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奶奶是老鼠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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