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母猪，也精彩

——清明相关之三

韦步峰

清明连着双休成三天休闲，来来回回奔波于路上，在感受春光乍泄的柔美时分，也颇有闲看的雅兴。亲戚的村子有剧团演出。在乡下，这类似节日的盛典的时分，往往邀请亲朋好友趁此机会聚一聚。这一天，倘若谁的家里没有客人便感觉不正常。我是受邀请的人，早早赶到便看到沿河空地上有一个很高的戏台，肥大的音箱挂在高高的杆子上，戏台前围了好多的人头。演出的剧种，听说是吕剧。我是不看戏的，京剧还能免为己难，而其他的戏，由于长期的疏远而心生隔膜，没有去看的兴趣，但忽然想起“板儿糖”来。在我的印象里，这是很好吃的食品之一，乳白色的泛着匀称的条纹，上面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芝麻，咬一口，很酥，放在嘴里反复咀嚼，便粘连无比，往往沾了牙齿，连嘴唇都是本牵扯进去的甜。

亲戚知道我的喜好，便陪我去戏台附近的市场逡巡。在一家有可能卖的摊位上，我找来找去不见我的最爱，向摊主打听才知道，这“板儿糖”现在是没有的，冬天温度低才有。恍然大悟，的确是吃板儿糖的时候都是在冬天。索然无味，随便买了些小吃，一路上跟亲戚边吃边闲谈，所涉及人文历史大都是我没话找话说。中午吃完饭，亲戚要回家喂猪，我便主动提议送他回家。路不远，颇有些崎岖和颠簸，但听说今年五一就可以得到硬化。未来是美好的，眼前的颠簸似乎也能够增加一些情趣，至少也能趁机表现我驾驶技术的高超，在山路上奔驶，的确够刺激。

他家里有悠久的老母猪饲养的历史，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就连他所居住的那个村子也是远近闻名的老母猪村，其饲养水平听说很高超，一窝猪出圈连本钱在内能回收一万元。这当然是在猪肉紧俏的时候，小猪也是身价倍增。只是目前，生猪市场的低落也影响了仔猪行业。亲戚忙着调和猪食，我一个人踱到猪圈闲看。

拐过墙角，亲戚家的房子东面是一块不小的空地，猪圈坐落在此。刚把视线投向简易的蒙着塑料纸的猪圈，便看到了一头半蹲半卧的老母猪抬头瞅着我来的方向，在它的身下是十几头小猪在齐刷刷地吃奶，我顿时惊呆了。那些小猪都跟老母猪一样的肤色，就连脸的模样也是绝对的相像，它们伸出来的嘴巴衔着妈妈的乳头的样子确实滑稽，脑袋频频点动，让人知道它们绝对的贪婪，随着母猪乳房排列的小猪就像是在列队。它们的吃奶是随遇而安的，只要能吃到奶，任何姿势都是能够接受的。有一头小猪竟然趴在其吃奶的兄弟姐妹身上而神情悠闲，大概它已经吃饱，可其他小猪的不顾一切的动作把它悬空，原本是要来开“餐桌”的它，忽然感到这感觉不错，索性细细体会起来。然而母猪看到我，哼了几声，大概是我的冒昧惊动了它而发出警报。可一会儿，那母猪竟然站起来，朝我的方向挪动身体。这样的动作，让小猪们顿时陷入了混乱。纷纷争着哄抢那为数不多的能够够的着的乳头。

母猪对自己孩子们的忙碌，好像熟视无睹，继续朝我这里挪动。嘴里发出来的哼哼声频率越来越快，两只小眼睛从厚重的眼睑和蒙着稀疏的猪毛的脸上投射出来兴奋的光——原来是饿了，在它的感觉里，只要是能站立着行走的都是能给它饭吃的主人。更多的小猪被母猪抛在身后，有几个跟着妈妈的挪动而不断变化着乳房抢夺的姿势，甚至有的竟然是竖起来前蹄做跳跃吃奶的动作。顷刻，母猪奔到圈门口了，将长长的猪拱子高高擎起，让我看到了它尖尖的下颌和因为哼叫而忽隐忽现的牙齿。两只几乎是竖起来的耳朵忽闪忽闪的，很有《西游记》里天棚元帅的形象，着实令人因为倍感滑稽而可笑。

由于最先发现我的母猪的反应，其他猪圈里也有了动静，那动静几乎都是一样的哼哼，我这才发现，在我身侧的一个猪圈里，也有一头起初躺着后来站起来奔向我的母猪，只是它的身边没有子女。酒足饭饱的我，实在不能容忍母猪们饥饿的“呐喊”，连忙返回到亲戚家里帮着母猪催促喂食。亲戚的动作沉着稳健，有条不紊，最后是提了两个大塑料桶去了猪圈。我紧跟其后，或许也是了却一个什么心愿一样的下意识。

母猪们获得了食物，那吃相真令人咂舌，这是世界上最雄壮的饮食奏鸣曲。呱唧呱唧，哐哐！亲戚舀过去的几瓢猪食，顷刻间让母猪异常兴奋。那吃食的动作相当迅猛，肥大的猪头遮挡住了猪食槽子，但我仍能够伸长脖子从猪头起落的空隙里看到猪食减少的速度令人惊奇。而喂养小猪的那头母猪还时不时抬起头来继续着它的哼叫，然后又是低头风卷残云。这动作好像是在继续祈求主人多给它一些。这时候，它满嘴的猪食随着它抬起来的头飞溅起来，小嘴吧唧吧唧的，或许我可以继续用“可爱”的词汇来描述，但我感觉还是有些不妥。

母猪忙着吃食，这时候追着吃奶的小猪已经越来越少，只有一头好像在戏弄妈妈的乳头，而且那动作一看就知道是在戏弄。其他的小猪悠闲起来：有的在猪圈里漫步，有的衔一块破塑料纸在随意咀嚼，有的在圈壁坚硬的石头上蹭着身体，更有安静的奔到圈门口从栅栏里悄悄伸出头，观察着外面的世界……然而，顷刻间，不知道谁的“挑唆”，不少的小猪奔跑起来，一会儿跑到墙角，用屁股撞一下然后快速离开，冲向猪多的地方，看看就要撞击到别猪了，突然急刹车、拐弯跑向别处。

更让我惊奇的发现，任凭其他的小猪怎么活跃，也改变不了一头趴在另一头小猪身上的小猪的动作。后退用力蹬着地面，前蹄从后面搭向另一头温顺的小猪的后背上，随着人家的移动而移动。偶尔掉落，还是不厌其烦继续着它自己喜好的动作，而且那屁股偶尔也做着快速向前用力的动作——这大概就是这家猪里好色之猪在拿自己的同胞实践着什么的吧，令人感到索然无味的是，那头用来实践的小猪性别跟它是一样的小公猪。

猪的世界有猪的语言和惯例，猪妈妈对自己孩子们的放肆几乎是熟视无睹，它的唯一责任就是在小猪上来哄抢自己奶水的时候，不去拒绝，就是最大的母爱了吧。母猪依然贪婪地呱唧呱唧，哐哐！小猪似乎更加自得其乐！在我，搭台的戏没看却看到了令自己感到更加有意思的母猪的世界，这未尝不是一种无聊之中的惬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