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把灯关上

文/韦步峰

出门办事的时候，儿子还没有写完作业，怕影响他没有打招呼我就出去了。夜风习习，带来凉意阵阵，然走路的匆忙也无暇顾及周围的静穆，白天里的喧闹早已经远去，留下的或许只有静谧了吧。

紧张的忙碌之后，时间已经将近10点，当我搭便车回家的时候，家门口拐角处的卖烟的摊主也开始推着他们的推车要离开了。这摊主一直很敬业，总是在行人少到不能再少的时候，才收摊，而每天我们上班的时候，又推着他们的车子出现在这里。我抱着高高的纸箱子上楼，那高高的箱子一会儿又跑到了我的肩膀上，颤悠悠的，需要用手去仔细扶着才能放心健步如飞。拐过几个楼梯，渐渐靠近家门口，前面意外地亮着灯。借着灯光，我快走几步，果然是我家的门灯亮着。

没人出门，没客人到访，门灯怎么会亮着呢？肯定是儿子出门买东西，回家的时候忘记关上了，小家伙总是丢三落四的，这样的情况出现好几回了。那一次，我们一起上班，在地下室搬完了东西，儿子飞快上了车，我随口提醒他是不是忘记带东西了，果然，儿子把我们中午带的饭给放在了地下室门口的一辆自行车货架上。还有一次，我临出门的时候，让儿子在做完作业之后拖地，可当我回家发现，地面还是脏兮兮的。错不了，一定是他！

打开门，门庭的灯也是亮着，拖鞋整齐地放在我最方便换鞋的位置，心里的埋怨稍稍被眼前的便捷渐淡了不少，因为我肩负的箱子在经过我几次周转楼梯之后，已经变得越来越沉重了，此时，最想做的就是能快点把它放下来。随手关上了门灯和门厅的灯。家里静悄悄的，看来都睡着了吧。放下纸箱，去了洗手间，一阵惬意之后，随手要关灯，看到开关的那里贴着一张本子上撕下来的纸，用胶带粘在门框上。

我终于看清了那上面的字：

“爸！把灯关上”

顷刻，心中涌起亏欠——儿子为了给我照亮回家的路，在他睡觉之前，竟特意给我亮着那盏灯。多么细心的孩子，此前，爸爸竟然想你的坏处……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儿子的字体，很久很久。歪歪斜斜的字，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文字，那是儿子关切的笑脸，那是儿子渐渐长大的证据。爸爸没有能够在你睡觉之前赶回来看你躺下，爸爸没有在离家的时候对你说再见，爸爸想到你的时候，更多的是埋怨……可是，儿子却牵挂着我的回家。

瞬间，我感到自己老了。老得一塌糊涂，竟然糊涂到儿子就是缺点的化身，竟然淡漠了儿子的成长。老了，如果我的衰老能换来儿子的成长，我甘愿！从小到大，我们很少交流，我，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有用没用的忙个不停，儿子也是作业缠身，几乎所有的时间都伏在案头度过。儿子贪玩，往往是作业搁置一旁而做其他的，这些往往触我之怒，一阵训斥过后，儿子也就不声不响重复着他的作业的艰辛。每每儿子考试成绩不理想，我说的最多的还是埋怨的话，还是连珠炮式的反问。在这样的暴风骤雨之中，儿子总是默默地没有言语，怯生生的——他怕我……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的晚归，却仍然牵动他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打开门张望我，侧起耳朵听楼道里是否有我的脚步……我轻轻推开儿子卧室的门，屋里传来儿子均匀的呼吸声，我屏息站立了很久，脑海里翻滚着儿子的影子，然后，悄悄拉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