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夯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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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书生意气——散文随笔 |
不久前回老家一趟,猛然发现老屋的西邻也起了二层楼,三座楼房包围着我家一座土坯屋,益发显得老屋的矮小破旧和寒怆。邻居开玩笑说:“快回来盖房子吧,看看人家都起了楼房,就剩你家这座老古董了”。我笑一笑:“何尝不想啊,只是离退休还有些时候,官身不由己呢”。
老家的这几间房子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典型的土坯房,自打七年前母亲去世,这座房子就一直由邻居借住着。因为老家没有什么嫡派宗枝可供走动,所以每年也就春节、清明之类的节日回去一趟,而且旋去旋回,盖房子暂时没有必要了。
屈指算来这座房子已经有了四十多年的历史,不论时间和样式,现在村里已不多见,不过在那个年代,这是最普通的房子,而且,盖这座房子的过程我依稀还记得。
大概是在一九六九年的春天,父亲先是找了很多邻居和亲戚帮着拉了几天土,把宅基和屋厢都垫起来,然后放灰线、挖夯道,接下来就开始打夯、起屋基。
儿时的许多事情已经忘记,唯独对那个打夯号子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夯是木制的,底下是水桶粗细的圆柱形木墩,木墩用铁箍箍着,铁箍上还有几个系绳子用的铁环;上边也有个木柱,只是略细小一些,都用铁箍箍着,两个木柱之间还有几根细圆木把手连接着,底下有几个用来拴绳子的钮环,高度一米半左右。打夯的时候五六个人拉住绳子,一个人扶住圆木把手不致倾斜,一提一松,不紧不慢,一下一下的墩实夯土。那时人工打夯不像后来的电夯,“嘭嘭嘭嘭”一个节奏下来,既省人力效率也高,人力打夯却是要跟着号子慢慢来,喊号子的就是那个扶着夯体圆木把手的人。我清楚地记着号子的腔调是这样的:
嘿呀夯,喂夯来,一我的拉,起的(di)个来了(l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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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普通号子,第一句和第二句要大家一齐唱,而且唱“嘿”和“喂”的时候要拖了长腔把夯拉起来打一下,后面两句是喊号子人的独家表演,不需要拉夯,唱起来也没有固定歌词,全看领号人的见景生情和随机编排的能力。假如周遭观看的人多,会有人怂恿或打趣打夯的人们,这个时候往往会有高夯出现,这也是打夯最出彩的时候。高夯是需要所有人用劲把夯甩起来举过头顶,再让夯做自由落体运动,这应该属于技术活,要所有拉夯的人劲用匀了才行。什么时候拉高夯全凭领号人的号子声,需要起高夯的号子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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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高夯喊号子的时候声音还要提高八度,这有些像现在领导人作报告需要提示大家鼓掌时尾音加重一个模样。
号子声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就是领号人把声音提高八度甚至更大一些,号子一落大家便一齐用劲把夯绳绷紧了向上甩,这是体现打夯人精气神的时候,因此往往能博得路人们的喝彩。只可惜这样的情景一天看不到几次,大部分时候就像鸡叨米一样不紧不松一下一下悠着来。
打夯的节奏每分钟大概只能打两、三次,所以盖一口屋仅打夯就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好在那个时候找人打夯不需要付工钱,只管三顿饭就行。不要小看了这三顿饭,对当时的农户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再往后一些的日子村子里通了电,打夯逐渐的使用起电夯,只需一个人操作就行,而且速度也快了很多,也就从那个时候,木夯以及打夯号子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我最喜欢听的不是这种打夯号子,而是每天黄昏时分收工之前的称之为“打鹅(音)”的号子声。在没有音乐流行的年代,那简直就是一曲美妙的歌曲。
嘿呦嘿呦吆嗬嗨嗨
……。
只可惜唱词是什么几乎一句没记住,也许就是领唱的人现编现唱。但那个音调到现在我仍然能够清晰的回忆起来。不过再过些年头,这种有鲁西南风格的打夯号子恐怕就没人知道了。为了一种永久的纪念,我且以简谱的方式暂记下来,或以后有采风的需要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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