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父子竹雕

荆 歌

福建莆田王氏父子，皆精竹刻。父亲王清梅，所刻竹根圆雕罗汉，面貌苍古，表情复杂，传神之余，颇有打动人心之力量。竹根的自然肌理花纹，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绝无半点造作牵扯强之意。我看王清梅作品，那罗汉神情中流露出的苦情悲情，差点儿要让我落下泪来。我想这样的作品，已经是不能仅仅用“可爱”两字来描述了。

以前我一直以为，竹子是野贱之物，随便找来一些，便可作雕刻之用。事实绝非如此。去年冬天，我随沪上竹刻大师安之兄同往浙江嵊州，与另一位竹雕名家俞田兄一起进山采竹。进得山中，方知采竹取竹，绝非易事。适合制作竹器和雕刻的竹子，其实非常难觅。年份长的，显老；年份浅的，太嫩。还须圆、直、平、整。并且竹子还有雌雄之分呢！一大片竹林，能选出一根两根可用之材，已属幸运。况且，选中的竹子，砍了背下山去，也并不见得就一定能用。开裂，变形，都有可能发生。说百里挑一，实在不能言选竹之严苛与艰难。竹根当然也是如此，从泥里挖出，所能用者，也一定只是百一。

王清梅选用的竹根，无疑都是苍老古朴的。材料本身，已经具备了达摩、慧可等禅宗的悲情特质。加以精巧的构思，娴熟的技艺，竹根便脱胎换骨，呈现出复杂而感人的宗教人物形象。堪称一绝。

其子王乙冰，是80后年轻人。虽然年轻，却成熟早慧，不仅帮助父亲打理博客等现代化事务，自己本身也热爱竹雕，勤奋好学。我藏有一件乙冰制作的竹水盂，出自天然，却文气典雅。尤其口沿处的打洼，更见匠心和功力。乙冰如此年轻，却出手不凡，看来不仅是继承了乃父家传绝活，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美好前程。

我与王氏父子始终未曾有缘谋面，却通过网络和手机，有一些联系。我喜欢他们父子。他们质朴而认真，友善而豁达，他们传递过来的是美好的竹林气息，常常令我感到温暖。每当我瞥见书桌上摆放着的王氏父子作品，都会有一股春风掠过心头。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其他的人，也像我一样，喜欢这对父子，喜欢他们精美的雕刻。一阵从遥远竹林吹来的清风，能将我们庸常碌碌的生活吹拂，那是一种多么值得珍惜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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