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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有人说,每个小说家都应该创造自己的风格,你是如何描述自己的创作风格的?
荆歌:写作是一种不自觉的状态,我不会预先设定自己的目标,要形成什么样的创作风格,是在长期的写作中自然而然形成的。很多作品现在回头来看,感觉是不一样的。
记者:读你的小说,其中的人物关系有时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这和你的现实生活有关吗?
荆歌:在生活中,我是一个快乐的人,但在小说中,对普通家庭的描写中,父母、夫妻、孩子之间的关系,多是压抑、畸形。这可能和人生观有关。我的人生观认为,人生而为人是最大的悲剧,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意义,但生活是很复杂的,大悲剧由许多小的欢乐组成,所以我的作品人物是悲观的,与自己对人生的看法是一脉相承的。
我的性格其实不是那种阴郁的,我喜欢《追忆似水年华》,陶醉于普鲁斯特绵长、舒缓、略带忧郁,充满诗情的世界,但进入自己的写作世界时就会变得很阴暗,欢乐偶然像雾一样浮现,更多的是堕落、绝望,由畸形关系引发的冲突和紧张。
我非常喜欢旅美诗人严力的一句话,“给我一只负100W的灯泡,我就能足够多地照见人类的黑暗。”我一直也想写温暖快乐的东西,但写作中却更多地关注悲观的东西。
记者:当你开始创作时,是否已确定好了所有的重要情节?
荆歌:是不断变化的。在写作之初,我认为小说应该是“说”的状态,总在激情饱满的状态,这一时期对人物、情节考虑的少,进入写作状态后,许多东西自然生长出来。但近几年情况有了变化,最近写一个长篇,就进行构思,内心在一直不停地想。自己跟自己较劲,寻求变化。我现在对一些作家的自杀行为很能理解,他们总是变着法子,不断地要改变自己的写作形式和内容,这通常会令人产生绝望的情绪。
记者:《鸟巢》写的是一群大学生的感情生活,这其中,是否可以看到你自己的影子?
荆歌:有很多人能在作品中看到他的影子,如《鸟巢》,哪怕是写他人也透露出自己的影子,但并不等于说可以清晰地对应起来。《鸟巢》这部小说,写了我记忆中青春期的苦涩和迷茫。校园生活的记忆是最为刻骨铭心的,但那一段生活,我的写作却一直没有去触及。直到几年前,我开始沉静下来,才决定写一部《鸟巢》。回望那段苦涩的青春,我感受到了一种荒诞的诗意。
记者:你有没有试图撰写一部与自己写过的哪些作品完全不同的小说?
荆歌:一直在想,内心也摇摆。警惕重复自己,但是,经验之外的东西,又能不能够驾驮?不管怎样,我不喜欢一些批评家的指手画脚,他们很多人是小说写作的外行,却企图指挥作家应该怎样写,这很可笑。好像作家都是他们雇来的农民工,他们是包工头,工程质量掌握在他们手上,作家不好好写,他们就要拖欠工资,或者干脆不发。他们应该首先成为一个合格的读者。
记者:在写作的过程中,你是否会阅读其他作家的书?
荆歌:我平时很喜欢阅读,但进入创作状态时,就只看休闲类的书,或者翻阅地图,避免其他“声音”的干扰,就像一个人在弹钢琴是不希望听到其他声音的。对许多中国作家号称不阅读他人的作品,对此,我持怀疑态度,如果一个人丧失阅读的兴趣,他的写作也是很可疑的,阅读和写作,许多时候价值和意义其实是一样的。
记者:西方诸多作家中,谁对你的影响比较大?
荆歌:最初开始写小说,就是受了西方作品的影响,一个机缘下,读了俄罗斯小说家莆宁的《阿尔谢尼耶夫的一生》,很受触动。后来特别迷恋卡夫卡的小说,我的中篇《时代医生》就是模仿了他的《十一个儿子》,此外,对博尔赫斯、纳博科夫等作家的作品也十分喜欢。
这张照片就是那次徐连之行摄于赣榆。佳佳帮我处理过之后,色彩更鲜艳了。
记者:你在创作中,如何保持自己写作的激情和活力?
荆歌:坚持文学理想,坚守很重要。心中要保持对文学,对人、对思考的热情,在维持世俗生活的基础上,躲避人事的烦扰。当然,同时我觉得,一个人的创造力总是有限度的,必须承认谁都会有江郎才尽的一天。
记者:面对生存的压力,以及商业的洪流,你如何保持自己的创作品质?
荆歌:我觉得我的生活与我的写作,是没有什么冲突的。生活模仿艺术,我因为不用上班,所以基本过着一种理想的自由生活。生存也没有太大的压力,依靠写作,虽然不能挣很多钱,但是小康的生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面对商业社会的冲击,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艺术价值不是市场所需要的,那么就不要去奢望有市场。我最初为什么选择了写作,我经常要用这个问题来问自己。
既然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灵,提升自己的精神,那就应该坚持文学理想。如果丢开艺术,写一些其实已经与文学无关的东西,去迎合市场,那不等于是改行干别的工作了么?而我热爱写作,我从小就认为作家是与众不同的,现在还这么认为。这个职业让我感受到的生命的丰富性,是与通常的职业不一样的。我想我首先应该尊重的是自己,要对得起自己,认真地写,把作品写得让自己觉得是没有辜负了自己所做的努力,是有意义和价值的,那样才会得到读者的尊重和喜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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