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就娶你

朱晓玲

秋天景色，万物都是成熟、饱满的，还有凋零。

（注：此图，是我相册中的。这是哪儿哩？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没想到我拍的图片中，还有这么蓝的天）

“嗨，佟校长，你越是这样宽宏大量，越使我感到愧疚。”彭学境低垂下头，穿着运动鞋的脚尖，在坑洼不平的地上来回蹭，说：“离开这儿后，我会用其他方式来对你和学校做些弥补的。”

“要说愧疚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我们这儿条件太艰苦，对你们没有照顾好。让你们在这儿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真是对不起你们。”佟季仁猛吸了口烟，“咳咳咳”连连咳嗽了几声后，又道：“因为学校条件差，没办法给你们提供好一点的教学、生活环境，我的内心，对你们每一位志愿都有深深的愧疚。”

“佟校长，你不能这样说。应该感到愧疚的是我们这些逃兵，而不是你。你能坚持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教书十余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没有一种精神，是坚持不下来的……就如我们这些逃兵，就缺乏你这种精神。”彭学境说着，由身边拉过一个偌大的编织袋，一口皮箱，由里面一一拿出一些物品，说：“喏，这是我带来的一些教学资料，我带回去，也没啥用处，就留在你这儿吧。还有这双运动鞋、几件毛衣和这套床上用品，这只皮箱子，我都留下。请你将这些物品，转赠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同学。”

“谢谢，谢谢你！我一定将你赠予的物品转赠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同学。我先代表他们向你表示感谢！”佟季仁说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彭学境深深鞠了个躬。

“哎哟哟，你这是干什么呀。快别这样快别这样。”彭学境伸手将鞠躬的佟季仁扶起，说：“你老哥这样做，真是折我的寿呀。”

……

当然，也有和佟季仁建立了很深厚感情的志愿者在临走前，劝佟季仁离开大山，到山外去谋生的：“你应该走出去，即便为了你的孩子，也该走出大山，到外面去闯闯。山里的生活太艰辛，穷困。离希望太遥远、渺茫。”又一年隆冬的一个晚上，即将离开小学的志愿者赫哲兹说：“呃，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通信地址和手机号。你若是决定出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帮助你。我还有一些同学和朋友，都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佟季仁听赫哲兹如此劝说，已经不很安于山村教学的心绪，免不了又掀阵阵波澜。他何存不想走出大山，到外面世界去谋求发展呢？尤其是结婚多年一直没生育的妻子吴春花，那几年突然接二连三给他生了两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大盼、小盼和乖巧可爱的小女儿秋染后，想到外面去为儿女们闯出一片天地的欲望，一日也没停止过。可是，每当他要下决心离开大山之时，另一个怯懦、恋家的佟季仁，跳出来阻扰他、劝告他：“你到外面去闯世界，有那么容易么？你这不是痴人做白日梦么？你看看你自己，拖着一条残疾腿，文化水平又不高，又没一技之长，到外面去闯荡，别说你难以闯出个什么名堂来，到时怕是连你自己混口饭吃，都是艰难的哟。而且肯定，到外面去后，又不知会遭受多少白眼，听多少‘瘫子、瘫子’侮辱人格的呼叫。这样的遭遇你在读书时，没少经历过，是事实吧？！”

“是、是事实。由小学到初中，同学们从来没有叫过你的名字，直呼你‘瘫子、瘫子。’把你的心都叫出了血叫出了泪。你难道忘了吗？是不是时间的打磨，使你那流血流泪的心，长出了厚厚的茧，使你忘了被人侮辱的疼痛，是吗？”怯懦的佟季仁问。

“没有，我没有忘？”想走出大山的佟季仁说：“我正是害怕再受侮辱，害怕又被人叫‘瘫子’，害怕那颗已结痂的心，被人再次掀撕，才迟迟难以下决心迈出走出大山的第一步……”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