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玲散文:《角蛋白19—2G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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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玲散文角蛋白19-2g2一场心灵、精神的磨难倒抽了一口冷气很快我就冷静 |
分类: 散文随笔 |
角蛋白19—2G2
朱晓玲
一
前段时间,可以说,我经历了一场心灵、精神的磨难和煎熬。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5月5号,我老公去医院进行一年一度的身体例行检查。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医院通知他去拿检查结果。不多一会儿,他由医院回来告诉我,他身体被检查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啊?”坐在书房书桌前正在写(打)字的我,依然看着电脑屏,不太在意地问:“大不大?”
“问题不是很大,但有点麻烦。”老公平静地说:“我的角蛋白19-2G2超出了正常值。”
“角蛋白超出正常值?什么意思啊?”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一种惊奇,使我扭头望向站在书房门口和我说话的老公,不解地问。
“简单地说,角蛋白19-2G2超出正常值,就是一种肺癌细胞。”老公说。老公说这话时,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把我骇了一大跳。我的心一紧,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很快我就冷静下来。我的第一反映,就是不能在老公面前表现紧张。如果我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无疑会给老公心理增加负担。我若无其事地说:“是不是医院将化验单弄错了啊?你怎么会呢?”我的心中,可没有脸上表现的那么淡定。震惊、难过、不相信、害怕、不知所措……总之,五味杂陈瞬间占居了我的心灵。
“我也觉得是医院弄错了。我没有任何反映嘛。”老公看似比较轻松地说。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我们两人此时表现出的轻松、平静,其实是表现给对方看的。当然,更多的是在掩饰各自内心的紧张、惶惑。
“医生给你开药了吗?”我问。
“没开。”
“咦,这就怪了。你身体检查出问题,医生怎么会不给你开药呢?”
“医生说,不能仅凭角蛋白一项超出正常值,就确定我有那种病。但又不能排除没有那种病。”老公象是在说绕口令。
“医生怎么能对患者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呢?太不负责任了吧。”我内心焦急,表面却很淡然地说:“既然身体查出有问题,那医生就得告诉你应该注意什么或吃什么药才能将角蛋白降下去吧?”
“医生什么也没说。”老公口气依然是轻松的:“医生说,病情没有确定之前,不能瞎(乱)吃药。”
“身体被检查出有问题,又不给治疗,这叫什么医生啊?”我这时的情绪已经出离了平静,有点急躁地说:“你把病历给我,下午我去医院找医生问问。”癌症这个东西太可怕了,我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医生不好对老公本人讲?”突然间,一种惊悸涌上我心头。更感觉自己有必要亲自去医院找医生问问。
“你不要去。”老公态度很坚决地说:“你去问也问不出结果。医生说了,一个月后,再去复查。你说你今天去有什么用呢?”
“要等这么长时间才复查啊?太长了吧。”我说。
“医生说了,近期复查,结果不会准确。一个月以后复查才会准确一些。”
“我……”见老公如此说,我无话可说。可是一个月时间的等待,对于我来讲,这是多么漫长的心灵、精神上的折磨和煎熬啊。
“既然医生说要等一个月后再复查,那我们就等吧。”稍许,我无可奈何地说:“不过,等复查时,我们到武汉去复查吧。”
“嗯,好。”老公说。
……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老公从表面看,都没有什么大的情绪变化。尤其是我,该发脾气时照样发脾气,该老公做的事,我一样要他去做。甚至比以前要他做的事更多一些。不用细说,我这样做的目的,是尽力营造一种老公不是病人的氛围。(我这种用心,丝毫没向老公透露。置到现在,我也没对他说过。)而老公哩,表面看上去没有多大情绪波动。但是,他每天总会做各种怪象逗我乐的身影,完全消失。人也比先前沉默了许多。我能体会到他内心有很深的忧郁。
而我,表面看似若无其事,心中的煎熬无以言说。什么事也做不下去啦。给格丘山先生正在写的书评无奈也停顿了下来。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在网上疯狂、反复查看资料(我在网上查看了很多关于角蛋白19-2G2与癌细胞相关的资料和解释,专业性太强,在此我就不多赘述),电话咨询北京、武汉的在线专家。有天晚上,我与不下5、6个在线专家进行了电话咨询。我将我老公的检查结果告诉他们后,这些在线专家们有的说:“根据你的描述,患者的情况没有临床条件。应该没有问题。”有的说:“电话中我没办法判断病人的病情。你们最好还是到医院来作个全面检查。”也有专家问:“患者有没有不良反映?”
“没有。”
“那就不好说了。你们最好还是到权威性较强的医院去做个全面检查。”有个比较年轻的专家(网上有他们的介绍)直接说:“我看没事,别理它。”众说纷纭。可是,没有一个能让我的心安下来的答复。
就这样,我们浑浑噩噩地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吧。我心中的焦虑一天比一天盛。这种等待实在太折磨人了。我甚至感觉自己,大概是不会等到一个月后,就会因焦虑而病倒。
那晚,我和老公商量:“我们不要等到一个月后再去复查吧。这种等待太让人难受了。这个星期二或星期三我们去武汉复查,好不好?”老公同意了我的提议。
二
次日,也就是5月20日,我壮胆驱车前往武汉。没想到,第一次开车去武汉,是送老公去看病。
我们到武汉时,是中午12点多钟(我开车慢,途中用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医生都下班了。我们在医院大厅“咨询服务处”咨询时得知,下午普癌科没有专家坐门诊。我们在“咨询服务处”
填了一张表后,花一百五十元钱,挂了第二天专家门诊预约号。挂过号后,我的心算是踏实了点。可是,服务女生告诉我们,今天挂的预约号还不是正式挂号。她说:“明天早上,你们还要挂一次号(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看一次病为什么要挂两次号?看病心切和病中乱投医人的智商都是一样,都归于零了,糊里糊涂的。医院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我们现在不是已挂了号吗,怎么明天还要再挂一次号呢?”我疑惑地问。
服务女生说,“今天挂的预约号,是我们将病患者明确指定在某个专家名下了。也就是说,你们明天上午,是一定能看上专家门诊的。”
“我们明天挂号时,是不是可以不用排队?”
“不是啊。还是要排队呀。”
“哦(我嘴中这样答着,心中还是疑惑多多)?那么,我们挂了号后,是不是我们不用排队就可直接看病呢。”我心有不甘地问。花一百多元钱挂的预约号,总得有点看病的优先权益什么的吧。
“不是。你们看病时,还是要排队候诊。”服务女生的回答再次破灭了我的幻想。
“那,我们挂这预约号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把病者的资料输入电脑中了呀。明天早晨你们挂号时,你只用将表上的序号告诉挂号处,他们就可查到你。对了,你们明天上午八点钟若是没来看病,预约号就算自动取消了。”
真是霸王条款!
而且,服务生说了半天,也没将预约挂号有何优越性说清楚。算了,我也懒得再问了。问再多,也不会有令我们满意的答复。离开咨询服务处,我们在医院将挂号(在一楼大厅)的地方,看病的地方(在四楼)一一查清后,就驱车离开了医院。
三
我们由医院出来已是下午近二点。接下来我们是要去我妹妹家。由医院到我妹妹家,一大半路程是在东湖风景区行驶。一路如画风景,养眼又养心。可是养不了胃。我和老公都感到饥饿了。我们决定就近找家餐馆解决饥饿问题。正好,沿途有很多餐馆。车子每路过一个餐馆门口,都会有招徕顾客的小伙(也有中年男子)或小女孩子向你招手,嘴里不知在喊着什么。大概是在说:“停车停车,到我们这儿来进餐吧。”我在一家有宽敞停车场的酒店门前将车速更放慢了些,正在犹豫时,立即有个中年男子来到我车前,指挥我将车驶进停车场。
“你的车子洗不洗?”我刚下车,那指挥我停车的男子问。
“不洗不洗。谢谢。”我说。之后,他热情地、东张西望地(观察过往车辆)将我们往他们酒店带。
“用餐请上二楼。”我们刚走到门口,那男子就弃我们而去,另一位服务小姐将我们往二楼带。上了二楼,我们找了个临窗、可观看东湖美景的桌子坐下。很快一位服务小姐拿着菜谱笑盈盈走了过来。我们点了一份黑木耳炒山药片、一份玉米松仁、一份罗卜片鱼圆汤,一斤水饺。服务员将第一盘黑木耳炒山药片端上桌时,我大吃一惊,没想到有那么足的量。我感觉我们的菜点多了。一盘黑木耳就足够我们两人吃了。我问送菜服务员:可不可退菜?服务员微笑着说:我去问问。说完转身离去。没一会儿,服务员端着我们要的一盘玉米松仁上楼,来到我们桌前放下,说:“菜都已准备好了,不能退。”
“不能退?”我犯难地说:“我们又吃不完,这不是浪费么。”
“那就打包吧。”老公说。
“嗯,对,打包。还是你的脑子转得快。”我说:“那我们就各人吃一个菜,其他两个菜不动,走时打包。”
因为时间宽裕,我从从容容地将一海碗味道鲜美得不得了的鱼圆子汤,慢慢吃完了。老公吃的饺子。我们吃完饭,时间就到下午三点了。
在前面我说了,就餐时,我们是临窗而坐的。窗外,水波粼粼的东湖美景真是令人陶醉。可是我无心情拍照。吃过这顿美味和着美景的午餐后,我们驱车前往妹妹家。
四
到妹妹家后,妹妹(妹夫上班去了)和她们回家休假的儿子也是少不了一番温馨、体贴的安慰。亲人相见,时间过得总是飞快。感觉好象是刚到哩,时间却无情地滑到了黄昏。我和妹妹一起起身进厨房,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席间,我们还喝了酒。最爱喝酒的老公这次没让他喝。因怕明天要抽血化验。吃过晚饭后,我们四人还打了一会儿扑克。因我们明天要起早去医院,没打得太晚,就各自早早地歇息了。
一夜无语。
五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我们驱车前往医院。妹妹给我指了条近路,大约一刻钟就到了医院。为了争取早点挂上号,我和老公在挂号处,分别站在两个队伍中。我是第六名,老公是第八名。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挂上了号。不是挂号的人多到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挂上号,而是我们去早了。挂号处是7点30分才开始工作。
“你在这儿等着,我到车上去拿两瓶纯净水来喝。站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口实在渴了。”挂了号后,我陪老公上四楼普癌科专家候诊室,见坐诊的专家还没来,就说。
“你去吧你去吧。”老公说:“你到外面找个地方过了早(吃早点)再来。”
“不用。车上有面包牛奶。康玲昨晚为我们准备的。等你检查完了,我们一起吃。”我说完,就往候诊室外走。
我这一去,没想到,等我再来时,是天大的好消息在等着我。我到车上拿了两瓶纯净水后,就急忙往候诊室赶。刚上四楼,但见老公正好由专家诊断室出来。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啊?”
“没事。”老公一脸轻松地说:“一点事也没有。”
“啊!真的没事啊。”我惊喜地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看了我带来的检查结果,非常肯定地说‘你一点事也没有。’”
天啦,什么叫一块石头落地啊?此时,我就有切肤体会。我挥手在老公厚实的背上,狠狠捶了几拳:“你让我骇死了你让人骇死了……”一种逃离劫难的欣喜,差点要让我落泪……
“快快快,快给康玲打电话讲一下。免得她担心。”老公说。
我给妹妹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后,一身轻松,驱车返程回家。
由武汉回家,大概是下午一点多钟吧。午饭我也懒得做,倒头便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天已擦黑(傍晚)。这是自我老公被查出角蛋白19-2G2高于正常值后,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注:本文刊发中国文学杂志2015年12期
(已录于2021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