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玲

 

哦，您可别弄错了，这个胖子伯伯可是个妇人，而不是男人。我记忆中，胖子伯伯的头发总是梳得溜溜光，脑后绾个发结，一根银簪子斜插在发结间。胖子伯伯的相貌，象极了漫画中的人物。有很宽阔的额头，眉毛弯弯的粗黑且浓。大而浑浊的眼睛是双眼皮，眼睛中总象是汪着一潭浑浊的泪。脸庞是通常人所说的那种银盘脸，圆圆的很富态、白皙。塌鼻梁，蒜砣鼻子，嘴很阔，唇且厚。个儿不是很高，大约就1米5多一点的样子。身子胖得变了形。由于太胖，一年四季似乎穿着黑色的大衣襟上衣，黑色的大裤腿裤子，手摇一把芭蕉扇。足穿一双后跟被踩平了的黑面料布鞋。实际上已成拖鞋。

那是个秋日向晚时分，我与往常的每个黄昏一样，伫立在被夕阳染红的阳台上，眺望被晚霞烧红的天际，听着不知由谁家传来的阵阵激烈摇滚乐时，忽然想起了胖子伯伯。我记起胖子伯伯的最初，就想起了她多年前说过我的一句话。她说这话时，是在我们那个小镇那条唯一的不是很长的小街拐角处，钱篾匠家的门口。当时，我提着一小桶衣服，到横穿我们小镇的铁路那边的池塘去洗。迎面胖子伯伯摇着芭蕉扇向我跚跚走来。因她常到我家串门，我打心眼里喜欢她。远远地我甜甜地叫了声：“胖子伯伯。”“哎。”摇着芭蕉扇的胖子伯伯答应着我时，我们就走得更近了。她直直地走到我面前，仰起头，眯缝一双“泪”（不是哭的那种泪，是一种眼疾现象）眼，紧盯着我望了又望，慈祥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我怎么不认得？”

“胖子伯伯，我是朱家的二姑娘。您不认得我了啊。”

“天罗，你是朱家二姑娘呀。几长时间没看见你，怎么象泼了粪的大麦，长得这么快长得这么高了。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不叫我，我还真不认得你哟。”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呀，我是长得蛮快的。”

也别怪胖子伯伯惊讶，我就是在那一年或者是半年时间之内，突然长高的。那一年我大概就只14岁吧，在14岁这一年，我就长到1米68的个儿。从这以后，就再也没长了。

说来很是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的事,又有多少经历过的事早已忘得没了踪影。可是，胖子伯伯说我“象泼了粪的大麦，长得这么快”的这句话，却是落进了我的心底，总是无比清晰地萦绕于我耳际挥之不去。胖子伯伯有如漫画样的脸庞时常在我脑海如影像一样回放。对了，我还记得，胖子伯伯是在我们家受难时，少有几个敢于到我家来走动的人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