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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玲中篇小说东边日出西边雨连载溪落黄豆豆麻芝粒大小的难事儿借题发挥成难以跨过去 |
分类: 中篇小说 |
二
紫依的丈夫黄豆豆,虽然和佟志和的儿子佟鑫是同一个单位。但佟鑫的儿子过十岁生日的消息,却是紫依地地道道在买菜回家的途中道听途说得来的。紫依在得知这一消息的当天晚上,和丈夫黄豆豆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这是个和佟鑫攀上关系的好机会。紫依的丈夫一开始不太愿意去攀佟鑫这种关系。他说:“佟鑫以前不是我们学院的,他们学校刚刚合过来,互相又都不认识。这样的情况下去送礼,是不是太唐突,太巴结别人了,太没尊严……”“巴结怎么啦。现在谁不巴结有权有势的人啦。你以为你活得蛮滋润啊、你以为你活得蛮有尊严啊。可你的尊严在哪儿呢?我咋一点也感觉不到。至今还不是穷教书匠一个。像你这样做人,我耽心,说不准那一天你连这个穷教书匠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喔。你要是有尊严,我还会下岗?你要是有尊严,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儿子至今还不能转到快班去?”紫依没等黄豆豆的话讲完,就用揶揄的口气滔滔不绝地溪落起他来。
其实紫依象今天这样溪落黄豆豆,已经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儿了。黄豆豆的确是属于那种交际能力极差,又不善言辞更没任何社会背景的男人。因此,这就决定了他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模式。黄豆豆喜欢过那种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生活。事实上他们家的生活也的确过得如紫依所说的那样“清汤寡水,没有一点色彩。”但是这种生活是紫依不甘心过的。她由内心对黄豆豆有一种怨恨。她常常将生活中遇到的麻芝粒大小的难事儿,借题发挥成难以跨过去的槛儿那么严重,同黄豆豆不依不饶地闹个没完没了。每每这种时候,黄豆豆就很内疚地低垂下头,除了唉声叹气就是默不作声,任紫依说去。久而久之,将紫依得理不饶人的习性培养得根深蒂固。
今天,她又如往常一样盛气凌人地说:你去还是不去?紫依在问到第三遍的时候,黄豆豆才象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说:“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去。”说完,就不管不顾地独自去了书房。紫依知道,再穷究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犟驴。”
接下来,紫依为送多少钱好费了会儿思量。她第一次拿了300元钱,放进刚才到街上去买的一个写有“生日快乐”字样的红包中。觉得太少,就又加进了200元钱。觉得还是太少,她咬咬牙,小声嘀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说着,就将为儿子保存着的500元的压岁钱,也放进了红包中。她将装进1000元钱的红包,放在手中掂了掂,这才觉得有些份量,便放进小坤包中,然后到卫生间(卫生间和洗漱间共用)梳洗一番,才背起坤包出了门。
……为紫依开门的是佟鑫年轻貌美的妻子袁立。袁立不认识紫依。因此当紫依出现在她们家门口时,她丝毫没有让紫依进家门的意思。袁立只将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身子在窄窄的门缝中间稍稍向门外倾斜着,以陌生、警惕的目光傲视着紫依,问:“你找谁呀?”见袁立这样问,紫依的脸不知何故,腾地一下红了。好在是晚上,楼道的灯又是昏昏黄黄的不甚明亮,她突然间红了的脸,才没被袁立看见。
袁立这种拒人之千里的态度,将紫依的自尊心伤害得很深。她在心中诅咒“你有什么了不起啊,等着你男人倒霉的那一天吧,到时你哭鼻子都会没泪的哟。”而表面上,她却很卑微、很恭敬地说:“我找佟处长。你是佟处长的夫人袁立吧。”袁立没回答“是”或“不是”。她只是微昂着头,象傲慢的女皇般,用一种傲慢的目光漠然地睃了一眼紫依说:“这于今天你到我家来有关系吗?”袁立的傲慢和冷漠使紫依恨不得上去给她二巴掌,然后愤然而去。可是她没那样做,反而表面上,她的脸上,仍挤满着巴结地、小心翼翼的笑容,说:“你误会了,袁夫人。我是黄豆豆的老婆紫依。我也是学院的家属,我们家就住在13栋。听说你儿子明天过生日,我是特味地来向你们家表示祝贺的。本来黄豆豆是要同我一起来的,结果我们正准备出门时,他的乡下亲戚来了,就只好我一人来了。”说完,她就将红包由小坤包中拿出来,递给一脸冰霜的袁立。袁立并没有爽快地接下紫依递给她的红包,而是假模假样地同仍然站在门外的紫依推让了一会儿。在推让的过程中,她就将紫依让进了屋里。面部表情也在推让中起了一定的变化。刚才还是冷若冰霜的脸,这会儿,却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紫依进得屋后,就顺势将袁立没有接下的红包,放在了客厅的红木茶几上。袁立好像没看见似地再也不推让,她只是连连叫紫依“你坐你坐呀。”俩人落坐后,袁立的头一直昂着,身子挺得直直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指使她家小保姆由冰箱里面给紫依拿听椰汁。小保姆轻手轻脚地将拿出的听装椰汁打开,倒进一只玻璃杯中递给紫依,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客厅。
在紫依小口地呷着椰汁的时候,袁立也端起小保姆给她煮好的一杯牛奶,十分优雅地小口小口地抿着。袁立的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示着贵夫人的派头和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优越和冷漠。
紫依又轻轻地呷了口椰汁,便和袁立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起了丈夫、儿子及女人共同感兴趣的一些话题。末了,紫依还对袁立说了她的耽心。她以试探的口气说:“听说几所学校合并后,要多出不少的教职员工,一开春就要进行竞争上岗。”袁立模梭两可的说:“学院里面的事,我还不太清楚。不过你有什么事,我还是可以在佟鑫面前帮你说说。不管咋说,我们都是一个学院的家属嘛。”紫依将屁股挪了挪,挪得紧挨着袁立坐下。她满脸感恩戴德相地连连说。“那我就先替黄豆豆谢谢你了。我家的黄豆豆为人老实,语言又短,到时,真还少不了要找佟处长的麻烦咧。”“都是一个学校的,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嘛、呵。”满口的官腔。袁立说完就侧着身子,看了看立在客厅一则有一人多高的大钟时,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紫依觉得再聊下去就会讨人嫌了,便起身告辞。临出门,紫依将自家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放在红包的旁边时,有些低三下四地说:“我们这些粗人,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是力气活儿,还是做得来的。不论啥时,要人帮忙做的力气活儿,给我家打电话,我们立马就到。”袁立哼哼哈哈了一下,对紫依说的话不置可否。她站起身子,做出送客的架式。
紫依是在佟鑫的女人打第十五个哈欠的时候,才起身悻悻地离开的佟鑫的家。她本来是想多聊会儿,等佟鑫回后再走的。怎奈佟鑫的女人不断地用哈欠来下逐客令。
离开佟鑫的家,一般不可名状的心理失衡向紫依铺天盖地地袭来。痛苦、心酸、被侮的感觉,像是满了大堤的洪水,波澜壮阔地溢满她的心间……使她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苦汁淹得再也见不到天日……觉得自己苦不堪言的紫依走在灯光昏暗、树影婆娑的柏油马路上的时候,就在心里愤愤地想:哼,你袁立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跟了一个有权有势的老公么。不就是有一个好老爸么?真是狗仗人势、真是夫贵妻荣、真是它妈的什么世道哟……紫依在心中粗鲁地骂了很多肮话……
回到家后,她将在外面受的一肚子气全撒在了黄豆豆的身上。她脸也不洗脚也不洗,就直接躺到床上,不歇气地将黄豆豆好好地数罗、溪落了一番。见受训的黄豆豆一直愁眉紧锁,一言不发,自觉没趣,便赌气地翻了个身,将背对着黄豆豆睡去,结果做了一夜的恶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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