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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玲中篇小说抽调连载之七震荡探头探脑地来向梵打听 |
分类: 中篇小说 |
七
明天一大早,梵心情愉悦甚至是满面春风地到局机关上班。因为是第一天到局机关上班,她想先到办公室去同孟柏打个招呼,然后到自己的办公室。结果刚进机关办公室,见孟柏正在“嗯嗯啊啊”地接电话,不好多打搅,她斜着身子冲着正在接电话的孟柏微微笑了笑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就车身准备离去。正在连连“嗯嗯啊啊”的孟柏直给她招手、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走开。准备离开的梵只好走进办公室,在离孟柏办公桌不远处的一张靠背椅上坐下信手由旁边的报架上下了份《参考消息》随意翻看。等了会儿,孟柏的电话通完后,梵以为他会对她说什么了,便欠了欠身,还点了点头冲着孟柏,结果孟柏似没看见似地端起一只已放了许多茶叶、但还没来得及倒开水的玻璃杯向放着好几只热水瓶的那张、油漆斑驳脱离得不成样子的桌子走去,倒了水,然后边旋着玻璃杯盖边复又一摇一晃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由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盒红塔山牌香烟从中抽了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像是发现了梵的存在似的,对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翻着报纸的梵说:“哦哦,我刚才叫你留下来是想对你交待一些事情。”说到此,他停了下来,又抽了口烟,又喝了口茶才接着说:“你到局机关上班的前期,主要是先熟悉机关的一些情况,到各基层单位和机关各科室收集稿件。我估计下面二级单位的稿件的质量不会是很好,你收集来后,要好好修改,恐怕有的直接就要重新写……”
“叮叮叮”孟柏的话没说完,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他给梵做了个意义不太明确的手势,伸手拿起话筒,又“嗯嗯啊啊”地接了会儿的电话,梵又翻了会儿的报纸。接完电话后,孟柏“唏唏嘘嘘”地喝了几口茶,而后继续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你除了为这期“专号”收集、编辑、修改稿件外,还要附带着把尚大学生在这儿干的一些杂事承担起来。比如打扫办公室及三个局长室还有那间男厕所的卫生、接电话、给办公室及三个局长室打开水。“不过办公室的小超不外出的话,接电话的事儿你可以不管。”孟柏对梵作了如许安排后的末后说。梵对孟柏要她兼职接电话打扫卫生的这些安排是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因此,在孟柏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时,她心中有一团火猛地往上一蹿,她差点就要向孟柏甩脸子了。她没想到口口声声说爱慕她的孟柏竟然会这样对待她——安排她做这种杂役工做的事情。对此,她无比愤懑。甚至有了人格受到严重侮辱蔑视的痛感和伤心。但是碍于某种想法的支配,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愤懑情绪表现出来,更没甩脸子给孟柏看。想想自己只不过是借调的人员,该忍就忍一些吧,日后若真是有转干或调到局机关的可能,还要他帮着说话哩。人在屋檐下谁个不低头啊?那天,在“皇潮酒店”吃饭的时候,孟柏就说过:“你不是一直想调动工作么,现在我给你制造了一个机会,下面就看你如何表现了。若是表现得好(何谓表现好?梵最终也没弄懂孟柏所说的“表现好一点”的真正涵义。她认为认真工作就是表现好。而孟柏所指的“表现好”,恐怕不仅仅是工作表现好就可定乾坤),给领导们留下好的印象,什么事都好办,能不能调进局里来,还不是在于局长们的一句话。”……梵前想想后想想,就把刚才的一肚子怨气想得消去了一多半,她做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接受了孟柏的安排。她谦卑地说:“鄙人一定听从领导的安排,认真、努力工作。”说完还冲着长得肥头大耳的孟柏眨眼噘嘴地做了个怪相。心中却在咒骂自己“犯贱。”“好了好啦,该交待的我都交待了,你就去忙吧。我还要写点东西。局长等着要呢。” 与昨天同梵单独在一起时的恭维殷勤相完全判若两人的孟柏一脸严肃地说。说完将一摞印有“某某局信笺”的信纸由抽屉拿出,摊在面前,不等梵离去,就目中无人地埋头很认真地写将起来。梵颇感无趣地说:“你忙,那我走了啊。”梵起身悻悻离开了办公室第一天给局长室打扫卫生的时候,梵的鼻涕老是要往外流(这是她极度难受时的特殊症状)她感觉自己堕落了,人格尊严的堕落。她在想到自己堕落了的瞬间真想将拖把一家伙丢到窗外去,然后甩手就走,头也不回。可是,她没有。她不仅没有将拖把丢到窗外去,而且还将拖把用双手握得牢牢地、弓着苗条的身子,有姿有势很认真地拖着局长室。她的心在隐隐作痛……为了掩饰心灵的痛苦,梵在打扫卫生时,做出一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无畏气概,边不断地抽吸着快要流出的鼻涕边轻声地哼着欢快的小调。她要让所有看见她在做杂役的人感觉到她此时的心情是愉悦的,是欢快的……
尽管梵感到自己到局机关上班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美好,但是她的到来,到底还是给局机关带来了一些不小的震荡。开始的几天,总有那么几个好事之人探头探脑地来向梵打听在梵听来感到莫明其妙的一些事情。再后来的几天,就是局机关各科室的头头脑脑们几乎都到梵的办公室来对梵进行了一番“关心”。他们都似开过会统一了口径似的,不谋而合地、相继来问她:“你调到局里来了?”梵总是一老一实地答:“没、没有。是抽来编一期专号的。”对方就“哦哦呀呀”地吱吱唔唔起来。“哦哦呀呀”的后面当然还要说一些诸如:“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早就该调进局机关来的。晓得调了几多只拿工资不干活的七姑八舅进来了,蹲着茅坑不拉屎……”每每这时,梵就显得很大度、很宽容的样儿说:“领导有领导的难处,机关就这么大,谁都想进来,那哪儿行呢?”梵知道这些人是来讨她的口实,来与她“套瓷”的,也就应付着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见梵如此这般地说一些虚话,打探者也马上附和着说:“也是也是。到底是有文化的人,思想觉悟就是不一般。能从大局出发,为领导着想……”这人刚走,没过一会,就又会有人来问同样的问题:“你调来了,手续办了么?”开始几天,梵还能耐着性子给他们作些解释,后来感到这些人个个居心叵测,用心良苦,就烦了,就反感了,就不再想给这些有强烈窥视欲的人们作何解释了。索性,每天一到办公室,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给那些热衷于打探、传播小道消息的人一个闭门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