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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不得离开的无奈
在唢呐大师坟前演奏的没有八台焦家班,也没有四台游家班,只有游天鸣一个人。他吹奏的曲儿如果是“百鸟朝凤”,也只是一个残翅断羽的凤,没有亮毛凤羽的骄傲,更别提迎合同唱的百鸟。孤独之凤是在绝唱、是在哀鸣…….
终于在贺州这个陌生的小城,看到了吴天明导演的最后一部电影。万能的网使我从得知影讯、关注档期、确认买票及到完成影院观影,又一次体验了紧贴时代的消费。“紧贴时代”从未像今天这样显得那么重要、那么不可或缺、那么让人恐慌。“宁可断饭,不可断网”在物质丰富的当今中国,这的确是一个潮儿的心声。
《百鸟朝凤》是一个时代的挽歌,是传承的丧魂曲,是留在人心尖尖深处的对过往辉煌残留的一星若隐若现的萤火。大潮来袭是无人可以抵挡的,尤其对一个急需解决生存问题的民族,任何人所做的抵抗都是徒劳,吴导演或许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让二师兄断了手指、让三师兄变成了矽肺;让昔日的唢呐人变成城里的乞丐,在大潮的席卷下苟且沉浮。游天鸣那一眼关注,应该内涵很多——如果你在潮水席卷之后还没有学会游泳,剩下的也就只有淹死这一条路了。
焦三的唢呐之路悲壮,呕心沥血的悲壮唢呐之路!但往日的辉煌终究不可光辉万代地传承,衰落和灭亡是地球上任何事物都逃脱不了的宿命。迭代是必然,什么时候被更替和迭代,只是时间长短的恩赐而已,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虽然,艺术总是在讴歌着永恒,艺术家也竭尽全力地描述永恒之美,正是因为这世上从未有过它。影片中西洋乐取代了唢呐班,美女的大腿取代焦爷的诚心,道理很简单,曾经最可口的菜如今吃烦了、吃腻了,不想吃了,口味变了,可以吗?!。都是自然。“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比自然更好的道理吗?”(话剧《我爱桃花》台词)没了,一切都没了,过去了!
对“过去了”的无奈,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体会越来越深的,以前怀着对“过去了”的依恋,回忆起来还有泪,如今恐怕泪都没了。一次在重庆偶看纪录片《玄奘西行》,片中说玄奘一生只落过两次泪;看来无泪还真是向着修行者的方向发展了。泪没了,心还在,是只向里留不向外流了。因为心经过盐水的浸润,还看得出吴导演对电影的理解,电影语言的运用,蒙太奇的表达用意,只是在看惯了太多现代科技合成大片之后,这样的表达真的只剩下淡淡的一股清新,就像一个老朋友,30年过去再见面,你透过华彩銮叠的锦衣和千层遮面的粉黛,却突然发现你看得见她最原始的那张素面无华的脸。虽然你喜欢,但毕竟,30年过去了…….
那些逝去的悯人的悲歌不光只有黄河岸边的唢呐在嚎唱,“皮影”“傩戏”“剪纸”“社火”中华大地天南地北,几处没有即将逝去的哀嚎?最可悲的是那些已经死去数十年的,没有留下“后人”的民间精华,却连这样的哀嚎都显得奢侈了,无声息的躺倒在已被污染的黄土地的尘埃里,等待着数百数千年以后,考古挖掘人的猜想。现代社会里,收藏似乎越来越变成人们致富的手段之一,但真正应该珍惜与保存的到底应该是器物还是使用器物的方法,亦或最应该是会运用方法的使用人。题目太大了,国家文化基金都不能顾得上的问题,我就别累了、歇了吧。
无奈了,该离去的、必将离去的,就让它离去吧。大潮来袭或退去,没人能挡的住的,在有麟片的身体上生出腿来,或者在无磷长腿的身体上生出鳍;总算让生命多一个适应的本事,这就是适者生存之道。
吴导演的最后一部电影总算是上映了,效果一定比他生前预期好很多;老爷子与焦三一样,以嗑血之诚对待电影,终是令人敬佩的!然敬佩之外,亦是长长的无奈…….
2016-5-16
于广西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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