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华商报》·德国首份华人报纸·第560期2024年5月1号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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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摩卡，从德国飞往中国

                                                                                          雅兰

  

飞机降落上海浦东机场，在特殊行李提取处接出摩卡。见到他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里溢满着恐惧。我是懂得且有怜惜。

这次航班，从德国法兰克福直飞中国上海，有氧舱里除了摩卡，没有其他有生命的物体。

摩卡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加上他天生性格敏感，有氧舱里的噪音如翻滚巨浪，时刻充斥他的耳道。因此，整个航程的忍耐对于他来说，是艰难的。当他看到我的瞬间,感觉他要哭出声来。他的眼睛里，水汪汪一片，委屈极了。

上海不是目的地，只是中转站。

好朋友开着车，特地从南京到上海接我和摩卡。

在车上，摩卡的身旁有我，他的状态较之前有松弛，但没持久。因为摩卡面临着的，将是小鹏汽车里的新一轮刺激。

德国的社会语境，以德语为主，掺杂着英语，但其时行驶在路上的车里，摩卡听到的全是中文。不同的人说着迥异的话，空气的味道有别以往，车轮的行速也不一样，各种感官信息交替更换，导致摩卡肢体语言更加谨慎抗拒。为了安慰他，我把他抱起来，用一双臂膀为他圈成了安全港湾。

摩卡来到这个世界，较为接近我的生日。我常常想，这是天生的缘分。

临到我动笔的这天，摩卡已经跟我生活近两年了。

德国的狗品交易规定，狗狗要满三个月之后，才能在市场上买卖。

首次与摩卡接触，差两天正好满期。那是金秋挂满枝头的季节，我在德国和荷兰的边境交界处，把摩卡接回家。

在这之前，我一直想养一只小可爱，但停留在考虑阶段。时间和精力肯定放在首位，也担心对新来的他负不起周到的责任。后来，得到小甛的鼓励和支持。小甛说，既然想养就付诸行动，至于以后所遇之事，总有办法解决。就这样，我们去了心驰神往的地方。

开始挑选时的目标，倾向于大体型的德牧，这种意识来源是身在德国，那就养德国经典的牧羊犬，然而，现实境况导致计划有变。我们住所的空间，无法提供给德牧更大的展示。若形成定局，多少是于心不忍。

综合权衡后，最终选择了杰克罗素。我们为他取名，摩卡。

摩卡体型小，精力旺盛，在狗界中，享有小钢炮盛誉。同时摩卡的活泼灵动，也能满足我们对于宠物能量的需求。由此，摩卡成为家里的唯一。

带摩卡回国，没有前因后果。虽然他是切实的宠物，但在我们眼里，他就是十足的家庭成员。

两次回国的时间都超过一个月，换种角度安排，可以把它放在德国的寄养处，相同于国内的宠物寄养。

摩卡从未与我们分离很久，这是要有酝酿的。又想到，是否会被其他同类霸凌，寄养处工作人员的耐心程度等，再三思量后，决定把摩卡带回中国。

德国不是经常下雪，但在下雪时，只要能撒野，摩卡就像快乐的傻子，在厚厚的积雪里，不管不顾的完全呈癫疯状态。

摩卡进家的当年冬天，目光所及之处，洋洋洒洒都铺满着白雪。摩卡深陷雪地，视觉上是被淹埋进去的那种，这是他的四肢太短的原因。尽管如此，雪地里的摩卡，仍旧好奇地冲撞着陌生而又寒冷的周遭。

室外的摩卡，不仅能捕捉追踪各种气味，任何声响，都能引发他的强烈追逐欲望。

杰克罗素是世界上最小型的猎犬和工作犬，无论嗅觉还是听觉，都异常敏锐。南京警界的警犬中，有两只就是杰克罗素。

文章开始，是摩卡第一次回国经历的点滴，个中能够洞悉曲折。缘由他坐航空箱，被托运。

普通乘客从德国法兰克福飞到上海浦东，时间需要十一个小时左右，但摩卡是被当成货物，必须单独待在有氧舱。

摩卡的单项行程大概是十六个小时。宠物作为托运货物，要提前四小时办理手续，连同进有氧舱。还得算上飞机着陆后，再把摩卡从有氧舱里取出。

与摩卡朝夕相处，待他犹如养自己小孩儿。

回国前，我有过念头，找朋友帮忙代养摩卡，但朋友在德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若是把摩卡托付给朋友，短期还行，相反则对朋友，多少是有影响。

所有各方面，不能用麻烦两字来概括。爱他，就承担一切。于是，摩卡跟着我，我带着摩卡，从德国飞往中国。

对于摩卡，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洊历。从狗生，过渡到人生。

在德国，没有更多的小宠物能跟着主人，来回坐飞机，既感受德国生活，又体验着奇异的中国众生。

这是一场工程浩大的筹备和运作。从计划实施，到摩卡正儿八经的跟我坐上飞机，前后办妥，要三个星期。过程当中，我得准备好所有文件，并打印整理出来。

摩卡需要的主要文件有四份。摩卡的德国护照。护照上，要具备他的芯片号码，和有效狂犬疫苗注射记录。护照就相当于摩卡的身份证。除此之外，还需要摩卡的狂犬疫苗血清滴度证明。以及德国官方检疫证明，这是出具给中国海关看的。其目的，官方证明摩卡是健康的并被准许出境。

摩卡的护照，不需费力。当初，我把摩卡从狗舍接回家后，又给他补打了一次狂犬疫苗，因为在德国养狗，有条律要求打狂犬疫苗。其次，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摩卡的身份信息。我们直接连狗带证取走，就可以了。

中国仅认可德国的六家血清实验室。我先带摩卡去兽医那里抽血，然后，兽医送到这六家中的其中之一做检测。检测结果合格后，会拿到报告证明。这份报告，最快出来是两个星期。当时的我，每天在焦虑中。除却等待，还担忧德国的办事效率。虽说有预期，但拖延三到四周，也属正常。

德国官方兽医认证的宠物允许出口证明，要在飞行前十天，到摩卡的身份注册登记地，找动植物健康检疫处，让那里出具报告。这道程序须要预约。

有关两次预约，真是让我头痛。

各种报告证明，拿在手上都是纸页，看似轻飘飘的，但在德国的实际操作，需要我不停地跟海关去做沟通。

德国官方的检疫文件，我已在早前跟官员预约。等到了预定期，海关却跟我说，预约官员去休闲度假了。同样景遇，出现两次。好在，最后还是如愿以偿。

摩卡随我从德国到中国，飞行了两次。

德国是一个对宠物很友好的国家。摩卡第一次是托运，在进托运航空箱之前，摩卡都与我在一起。

第二次飞行，摩卡轻松多了。这次，摩卡与我形影相随。

在德国机场，到登机口之后，我把摩卡放进随身携带的狗包里。在飞行的客舱里，摩卡安静地待在我的脚边。此前，摩卡全程跟着我走。

摩卡第一次在上海浦东机场，受到的友好指数，与德国法兰克福机场是有区别的。

接到摩卡的航空箱后，我想把他抱出来，但机场的地勤跟我说，不可以。从到达上海落地到停车场这段路，摩卡的脚，都是不能落地。如此，我不得不推着航空箱往前走。

第二次在上海浦东机场，摩卡在客舱里的待遇，同样被约束着。我就得使出力量，用双手抱着16斤重的棕色狗包，从飞机上下来，一路抱到停车场。摩卡蜷缩在包里，丝毫不能被放出来。期间，我还要做近一小时的宠物海关申报。

两次往返，飞行前的四小时，都没有给摩卡吃太多食物，饮水也是。因担心行程较长，会给摩卡带来情绪上的焦躁和紧张。激烈相当，摩卡可能会被食物呛到，再若不被及时发现，造成窒息的危险性也要有料想。

摩卡第一次从中国回德国后，花了近两个星期时间，才从飞行的惧怕及环境更换中，适应且恢复过来。

摩卡第二次回德国，在浦东机场受到的待遇特别好。甚至还见到了上次给摩卡办理从浦东飞回德国手续的工作人员。更让我惊讶的是，这次摩卡在浦东机场里的自由度高了很多。从值机后进安检，在候机厅候机，到上飞机之前，摩卡都跟着我自由行走，并不像第一次被要求装在狗包里。

这次浦东机场对待宠物的友好程度，跟德国不相上下。真心点赞。 不仅是工作人员，所遇乘客也非常喜欢摩卡，他们纷纷主动与我交流，如何才能通过航空，把摩卡从德国带回中国。

回到德国后的摩卡，奔跑在绿色草地上，浑身飘溢着愉悦。似乎每个毛孔散发出来的，都是孩子般的畅爽快乐……

 

 作者简介

雅兰，著名作家，社会学家，旅德作家。以思想敏锐，文字敏锐，视角独特著称。游离于言论、散文、小说、诗歌等诸多文体。

作品刊发于《红豆》、《青春》、《雨花》、《小说族》、《青年作家》、《小小说月刊》、《小小说选刊》、《华人时刊》、《日本·中文导报》、《德国·华商报》、《澳大利亚·大华周末》、《美国·伊利华报》、《台港文学选刊》《凤凰资讯报》、《金陵晚报》、《台湾南华报》等。

著书《中国很高兴》、《性殇》、《从压抑到泛滥》、《在我离开你之前》、《中国人在德国》。

因创作微型小说而引发的风暴漩流，被中国文坛列为《新世纪以来的文学事件》之一。被《北京文学》杂志评为“2004年中国十大文化热点之一”。轰动中国文化界。与此同时，引发海内外海量媒体的关注与跟进报道。并在2018年，入选“江苏省改革开放40年最具影响的40篇微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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