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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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巧的桅杆错落有致地伸向天空，大大小小的风帆张扬着深浅的颜色，微风拂云，碧水荡漾，几只顽皮的海鸟不时翻转身姿，东一下西一点。远处，偶有丝缕青烟如曲，不知从哪只船舷飘散而出？许是船家起了早更，错过日出时分的晨食，这会，忙开了。

一切都是怡和的，安详的秩序让海里人的心灵都很宁静，这份宁静是长久的，几乎没有遭遇过任何破坏，今天也是如此。然，这样的情景只维持了半小时左右。让海里人感到突兀的，首先是惊翅飞咋的海鸟，接着是四溅拍打的海水。初始，海水没有声势，乱章繁叠中，各种错漪的水迹扑头盖脸飞迸而来，水滴，水珠，水球，水柱，水墙也是极为抽象的，像似被扭曲一般，它们混合在一起，瞬间，形成了一股戮气。海水有了震荡，船便不安分起来，大的，自持稳妥，小的，则不一样了。一些零散的小船因为浮力浅薄，随着激荡的海浪高落起伏，海潮漫卷，小船如镶嵌似的，紧紧地扣在潮层上，潮水卷到哪里，小船的身影就出现在哪里。几分钟时间，海里的人已然在接受这场无法抗拒的骤变，甚至，人们顺着惯性思维的逻辑在想，再过一会儿，一切也都会风平浪静的，到那时，再回想现在的眼前，不过如此。于是，海里的人在调整自己，努力接受现实；可肆掠又掀起高潮，这完全出乎了海里人所有的料想，海风更大，失控的海浪更为张狂，海里人听见了怪兽嘶吼的声音，灾难真的来了，肆无忌惮的来了。有的海里人丧失了意识。海里人麻木了，海里人不知道，处在激流险境中，下一步的自己该将如何？

就在一切都不可逆改时，有只小船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只见它高昂着头，像一把劈浪的厉剑，将无情的海水一斩为二，那些无主弃向的船只也随着海浪退向两旁。小船往前冲，一直高昂着头往前冲。嗖得一下，小船的身影越过了前面一条稍大的船。小船不怕。海里人以为眼睛看花了，也有的人在怀疑，这是真的吗？小船怎么越过去的？小船能越过去吗？稍大的船有着高高的船尾，上宽下窄，削体倾斜，侧目看去，凛凛水光中，船尾就像一把亮闪闪的大铡刀，阳光倾照，瘆得人心慌。小船真的越过了稍大的船，小船在空中下滑时，因高昂着的头与海水是起激烈冲突的，海水也就被小船冲得飞流万丈。海里的人傻眼了，海里人不明白，为什么小船要往前冲？

海风不耍脾气了，海浪也逐渐有了歇息，刚才的经历似乎不可思议，但，这就是海，近它，就了解它，接受它；或许过去，还有比这更为险恶的，只是最近没有遭遇罢了。

海里人再次调整心绪，船舱里被打翻的物件需要重新整理，折断的桅杆想法打钉，船帮上的裂缝和洞窟也要尽快填补或堵上，那些咸湿的被撕烂的风帆，则会被新的鲜亮的风帆所替代，翻过今天，新的生活还将继续。海里人在筹划着明天。

可是，意外竟再次袭来！小船还在向前冲去，这时的力量超过了以往，超过了之前的腾空翻越，像被魔力灌注似的，小船只身向前冲，比上次更猛，更烈！这次，小船的前方是一条真正的大船，彪悍巍然，好像大船的岿立就是专门来震慑大海的，谁也奈何不了，海里人彻彻底底乱了，像丢了魂魄一样，海里人张牙舞爪，难道今天的海里人真是着了魔？天啊！天啊……有人在哭，有人在喊。这些，小船都听不到，响彻在小船头顶上空的，是呼啸的声音，如巨鼓，从天外传来，哐，哐，震得海里人血脉膨胀。惊恐的海里人捂着双耳，海里人眼睛红红的，目光都盯向小船，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只有小船向前冲！向大船奋力冲去。

这次，小船没有越过大船，在距大船的船尾一半时，小船高昂的头连同整个船身滑落下来，就像摔了一跤，小船被重重地抛进了海水里。如果是常理，小船此次伏瘸，该是有了妥协，不再会有丝毫动力，可偏是小船在滑落时的惯劲，竟让沉落的小船在海水里有了回旋，这短暂的回旋起了很大作用，在浪潮推助下，小船不偏不倚，它那高昂着的头和不屈的身体，再次向大船的船尾冲去，嗵的一声，小船成功了！小船冲越了大船，小船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海里人再次清醒过来，领悟了征服的真正含义。

其实，海里人不知道，小船的船舵坏了，操纵杆也失灵，已失去掌控能力，万般无策时，只能任凭小船一股劲地往前冲。见到船家，海里人释然了，原来人生，也如海里险象航船，无论怎样枯鱼涸辙，唯有勇往直前，才能赢得自我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