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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追溯公元前213年的那场文化摧残,尽管当代的鲁迅将它等同于希特勒的焚书。
说的是一百多年前的江苏宝应出了一位爱说大书的男人。此男人名叫徐玉山,中等偏上的个头,双目炯神,喜穿棉布长袍,闲来时便落坐夜晚的空旷处,摆上一个场,一台桌子,一块醒木,手持折扇,当他的吆喝声响,醒木惊堂四起时,众乡邻便从四面八方赶至而来。徐玉山儿时读了几年私塾,成长中凭借天慧自读了许多古论经典,可谓博学甚广。那时国民的娱乐不如现代,所以,徐玉山每晚的说唱大书场几乎是爆棚。乡邻们只要面对着徐玉山,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们能够领会到的都是将自己融进了徐玉山的说唱之中,哪里还有日月星辰?哪里还有民不聊生?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里,徐玉山的大书被当作一种精神食粮茁壮的扎根在苏北平原上。
这一场焚书的浩劫彻底的毁了徐玉山。不久后,这个叫徐玉山的男人便悲愤欲绝的离开了人世。
徐玉山有三男二女,最小的儿子叫徐金堂。此人继承了父辈的风流倜傥,黑发茁壮,年青时喜穿一身白衣白裤白鞋,挺拔身材,如他的父亲徐玉山一样,生就一双浓眉炯目,个性刚直,不蜷自气,但此人不喜读书,爱结交朋友,江湖人称三哥。由于徐金堂帅气,有号召力,所以,身边常是聚集一帮弟兄,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甚有统帅风范。也是时运不佳,历史的片断又出了岔,搞了一个什么革命党,徐金堂因为自身的影响而遭到了小人的暗算,小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徐金堂推入了大牢,可怜了徐金堂的妻子,那个叫王兰英的女人大字不识一个,从此以后含辛茹苦的独自抚养着徐金堂的三个女儿。徐金堂刚蹲大牢时,王兰英的腹中还孕育着一个已满六个月的胎儿。后来,王兰英为了生计,不得不挺着大肚子外出做活挣工分,甚至有时如男人一样到码头扛大包,徐金堂的儿子也就是在王兰英扛大包受重之下出生在一个田埂边的牛洼处,当这个小男孩长大时,他的姐姐们有时拿他开玩笑,戏称他叫牛洼塘。等到徐金堂解除冤屈从大牢里出来,已是几年之后了。当他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时,他几乎是要落眼泪,没想到他这个革命党竟然也有了儿子。要知道,那个年代,不生到儿子是不罢休的,古人早就云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个革命党出了大牢后,他的大女儿不幸落水溺亡。似乎,看不出他有多少伤悲。
大概是三十年后,徐金堂的二女儿因为与公婆琐事,服药自杀,这一年徐金堂已近六十岁。
这坎坎坷坷的一路走来,王兰英期间也为徐金堂生下了一个小女儿。
那个小女儿渐渐的长大了,于二00四年的秋末写了一篇文章,此文章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某些人的嘴脸上,也是一箭双雕的揭露了当今现世中的一些丑恶,将当时的南京连续三日搅的天翻地覆。此现象后来被北京有关部门称为文化事件的标本意义,惊动了当时的文化界传媒界党政界及普天下的百姓苍生。
那个小女儿就是我。
徐金堂是我爸爸。
徐玉山是我的爷爷。但我从没有见过我的爷爷,只看过徐玉山的画像。
现在的我如我爷爷一般,很爱书。我的房间里有一面墙,这一面墙已完整的被书橱覆盖,书橱里全是书,乱七八糟,古今中外。
徐家的血脉到了我们这一代,爱读书的人已很少了。记忆中,自杀的姐姐是爱书的,可惜,她已离开了。仿佛记得那都是连环画的小人书和一些通俗小说之类的。那时,我很小,也许不是这个清晰的记忆。
十几岁的时候,是在一个下雨的清晨,爸爸临上班前跟我说,让我煮一锅稀饭,我答应:哦。因为我看书着了迷,竟然忘了煤炉上还在熬着稀饭。可想而知,一锅稀饭结果是一塌糊涂,全都成了焦糊。下班回来后的爸爸非常的生气,就将我的所有的书统统扔在了雨中。我不哭也不说任何话,我知道我错了。但因为这件事,有二年的时间我都不与爸爸说话。尽管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对,但爸爸扔我的书,深深的伤害了我。
某种程度上,我就有些像我的爷爷,也承传了父亲的刚直。朋友小莉就说我,有的时候就像一个斗士。记得我曾经跟小莉说过,除非我不愿去写,如果我要写,谁也不怕。
昨天,有人请吃喝。其间众人相谈甚欢,从孔子他爹与他妈的野合说到满大街横冲直撞的黄包车,也说到了杨正宁,虽到达了男人的世界最高峰仍在孜孜不倦的求欢,实际上是对年轻女性的摧残。但之前我是很少言语的,只做观众和听众。朋友问为什么?我说,你让我说什么呢?说社会的阴暗,说体制的漏洞,说贪官的腐败,说民生的困苦……我都不想说!
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我是滔滔不绝且是眉飞色舞的,除此之外我很少说话,所以只有用文字来与世界对话。
还因为,我一无所有,唯有一支笔。一无所有也就可舍一切,所以,必要的时候只有做斗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