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小说随笔——《白梦》

选自《方方文集白梦》

江苏文艺出版社 1995.12

（R:2011.9.7-8）

 (RR: 2012.3.31-4.1)

    《白梦》的故事情节很一般，但语言很犀利，反讽无处不在，很是好玩。

    首先，年轻、未婚女作家的名字居然是家伙，这本不是一个名字，是人们常用来称呼男人或熟悉的人的。通过她，我们领略了电视台这个文化圈子里的虚伪和阴暗。

    家伙的密友苇儿佯装天真掩饰骨子里的虚伪；电视导演老头子则是假公济私，拍起电视来也是“拍了儿子的剧本又拍媳妇的”，尽管是臭不可闻却能立于不败之地，而且自我感觉好得惊人，可称是“无耻文人”的当代典型；作家峰峦因被打成过右派而习惯于被迫害，以至病态地“从每个人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每个举动中来判断有无迫害他的痕迹”，唠唠叨叨，成为当今的“祥林嫂”；青年作家瑛瑛，明明是男性，为方便发表作品，起了个女性化的笔名，“最大的特点是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方方塑造了各式文人，可说是文场现形记。

反讽：

1、“老头子拍《黑夜有人呼叫》一片，有个情节是美女勾引侦察科长。老头子安排她在大海边勾引。为这事跑了趟青岛。青岛海滨实在美得不行。老头子要美女撩起裙子，露出大腿且一直要露出红色三角裤。美女不干。老头子说这是艺术，搞艺术要有献身精神。美女只好从命。亏得老头子只顾看美女的动作而忘了看监视器，所以不知录像员也稀里糊涂地没录上。那片子后来影响不大的原因全在这个小疏忽。艺术性极让人遗憾地被消弱了许多”。---P20

2、家伙的同学丝瓜在医院X光室工作，为感谢家伙为他搞到的明星演出的票子，建议家伙“透个视”（P24），结果发现家伙“肺上有阴影，大约有4*5大”（P25），并自信地说他“看得很清楚，技术水平问题”（P25）让家伙“放心”（P25），因为他刚拿了“大学哲学系的大专文凭”（P25），由此断定家伙“多半就是肺癌了”（P25）。这个家伙也不含糊，马上想着怎么处理后事：“首先把十八本日记全烧掉，若叫别人看了，没准连追悼会都不给开一个。第二是把订阅的十几种杂志退掉，换回现钱，还能买点什么短期用的。第三得好好构思个遗嘱...比如说书送给苇儿...”（P25）在“路过妇女用品商店”（P25）时，“买了件极时髦的羊毛蝙蝠衫。这钱，原本是要寄到四川出版社买“走向未来”丛书的。未来是没法走去了，但毛衣则可在火葬时床上。那个日子总得穿得像那么回事才行。要不，叫同炉人都瞧不起。”（P25）。同事介绍她去省医院他姐夫那里再查，“那著名大夫举着片子看了半天”（P25），然后问家伙身上贴了什么膏药没有。家伙“挽起裤管比了比膝盖上的伤湿止痛膏。”（P25）。正好4*5。因为，那天她背上贴了膏药，一场虚惊。回来之后，免不了庆祝一番。

3、“家伙有个好题材。打算写篇一出笼即能轰动的东西”（P29）怎奈“集体宿舍老是人来客往忙忙碌碌”（P29），写不下去，就 “央请”（P29）作协给几天创作假，外加一个房间。“作协仗义”（P29），“家伙便提了旅行包住了进去”（P29）。可事与愿违，这“房间太大...光线太亮”（P29），与家伙住惯的“伸手刚能见五指”（P29）的宿舍反差太大，“结果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P29）。于是，第二天就“坚决要求换进最小最黑的房间”（P29），为此，“家伙喜得乱跳”（P29）。

4、灯火皮匠做阑尾炎手术，总不封口，后发现是纱布落在里面了。

5、剧组要去黄山拍外景，人人都争着去。就二万块钱，足足有38人要去。后来，领队叶子决定去河南，马上报名人数锐减。

6、回来后，由于分赃不匀，搞到领导那里，结果每人各掏出一半，没去的主任到是得了一份儿。

7、“苇儿是家伙低班的同学”（P8），但可不要小瞧这个小丫头，毕业时竟进京了。临行前请家伙帮忙托运行李好和买火车票。家伙自然满口答应，“没问题，这回我两肋插刀”（P35），并“为那一句豪言壮语沾沾自喜了一夜”（P35）。进京的苇儿“陪”“首长下来检查工作了”（P51），怎能放过这炫耀的机会，家伙一定是要看的，这不，正在那儿让瞎子算命的家伙让苇儿逮了个正着。人家苇儿的时间很有限，只有半个小时，马上让家伙欣赏她的影集。这个家伙翻完影集，马上言及其他，“一脸沮丧”（P52）的苇儿一连说了5个“是吗？”（P52）而最后一个是问“你是昨天到的还是今天”（P52）。看着苇儿因“痛苦”（P52）而“变了形”（P52）的脸，家伙给了她一个台阶。这下子，“苇儿一发不可收拾，一页一页开始。直到家伙已经分不清相片上是动物还是植物，只有一片片红红绿绿地晃来晃去，苇儿还不肯罢休”（P52）。家伙只得提醒她时间已到，苇儿承诺的“司机”也没到（P52），于是她们又谈到了文学。苇儿仍然是“欠好多稿债”（P53），家伙乘机劝她把小说写长，多赚些稿费，苇儿马上更正她可没有“这么低的格调”（P53），这又另家伙“惭愧”（P53）。小车终于没来，苇儿只好去挤公交车。

突然，家伙收到一期《花都》，看到了苇儿的《男仙儿》，“苇儿果然还是不顾低格调地把小说拉得无限长”（P53）。等读下去，家伙可就“发呆”（P53）了，小说极其“下流”，但却“套用了家伙简单的历史”（P53），“这回苇儿真格儿抄到背后来了个最厉害的袭击，让家伙呛得哭笑不得且说不出一句话”（P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