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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哪写到哪(之一千八十九)

(2018-04-03 06:32:23)
标签:

杂谈

分类: 感悟生活

年逾九十的父亲,除去忘性到了相当的程度,感觉对其他的事情心里面特别的有数,现在来看遗忘对老人来说是一件挺好的事情,所有的痛苦都是暂时的,一转眼就忘记了三分钟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唯一感觉有些不适应的就是你必须不停地跟他解释,例如,每周六与哥哥和妹妹回老父亲那里,家里面有什么事情聚在一起商量一下,更多的是探望老人,陪老人一起吃饭。

 

老父亲别看上午坐在那里不太说话,一会躺着,一会坐着,其实,内心里很清楚今天孩子们就要回来了,心里面也期盼着孩子们带来好吃的东西,像一个孩子,在这方面大哥和妹妹做的很好,每周过来都会不间断的给老父亲和老母亲家买好吃的物品,每次他们大包小包的提来,老父亲都会说,买这些东西干什么,花那么多的钱,家里面什么都有。说归说,看出来他心里面很高兴,说的那些话很明显是客套话。

 

让哥哥和妹妹唯独感到有些尴尬的是,这些买来的好东西,放在老父亲面前,很快就忘记了这些物品是谁买来孝敬他的,假如我坐在那里,老父亲一定会问,这些物品是你买的吗?告诉老父亲,这是你大儿子和女儿买的,老父亲不言声,一定心里面在想这件事情,当然,也有时候他们空着手到老人那里,像我这样的时候比较多,老父亲也不会说什么,坐在那里说一些可以让他心满意足的话。

 

后来发现,虽然老父亲不说,但是他心里面还是有一定的不爽,认为给他买东西回去,他才有颜面,而且他很看重这些小的细节,可以说是心知肚明,只是憋在肚子里不说,但是,遇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是女儿跟他开玩笑惹火了的时候,他会毫不客气的把他内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你们经常空着手回来,跟着我们沾光,你们当儿女的不合格,听到这里哥哥和妹妹真的很难过,几乎每周都是大包小包往老人那里提,结果这些都忘了,我只好圆场说,那是在说我,与你们没关系,老父亲心知肚明。

 

老父亲到了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可以忘掉,有一件事情他绝对不会忘掉,那就是装在自己身上的那个钱包,每天都要反复的摸装在裤子口袋里的那个钱包,好像那就是他的精神支柱,过去老父亲腿脚利索的时候,装着钱包到干休所不远处的一个报摊去买那些刊物,用老父亲的话说,上面也不给我们传达中央和军委的指示精神,了解这些材料全靠这些小刊小报,每个月花在买杂志和报纸上的钱也要三五百元钱,而这些钱是开工资以后,老母亲必须要给他的。

 

从去年开始,家里面就不让他外出买报纸了,脑子糊涂得要命,害怕万一走丢了,而且,那个书报摊也没有了曾经的那些非法刊物,让老父亲失去了兴趣,干休所给他订得几分报纸就够他看得,到了当下眼神和精气神都不如以前,来了报纸只能看一个大标题,剩下的小字也看不清楚,即便这样也要每天摆在他面前,作为他喜欢学习的例证,每次去老父亲家,都会问我在家里面干什么,告诉他在家里面玩,他立刻就会显示出不高兴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看点书,写点东西多好,出去玩有什么好玩的?还得花钱,在家里呆着多好。

 

想让他高兴就跟他说在家里面读书写作,假如想逗他玩,你就说,借我点钱我好去买书看,话音一落,立刻老父亲就会生气的说,没有,你们有工资,我不管。你接着说,我就借一百元,老父亲会很生气的说,一分钱也没有,假如再跟他说,我知道你钱包里有钱,你先借给我,之后我再还你,老父亲一定会扭过头去,不搭理你了。

 

在这点上自己遗传了老父亲守财奴的做法,记得小时候跟着老父亲出去,总能见到老父亲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钱包里放着一摞票子,感觉像是很有钱的样子,现在知道年轻时候是为了满足虚荣心,摆出一个有钱的样子,在这一点上我跟老父亲有一拼,不包括刚参加工作期间,等了自己到了第二个单位负责的时候,跟老父亲学,钱包里一定有相当数额的款项,别管这些款项是借的公款,还是自己的私房钱,认为足以证明自己有经济实力,其实,自己真是一个穷光蛋,越是没钱的人才越能干出这样的显摆的事情。

 

老父亲到现在已经出不了门了,钱包里不能少于三百元钱,假如一旦那天把其中的一张大票子支援他唯一的孙子,他会立刻让老伴给他补齐了钱包里的最小额度。就像现在的我,退下来以后,钱包里不可能有借的公款了,自己工资里的钱放在里面,同样开始缩水,但是最少也不能少过五百元,认为在现实社会里兜里面没有三五百块钱,遇到事情真的会很难堪。

 

钱包对于老父亲那就如同定海神针,其实那真的就是一个摆设,老父亲每次回家都会主动地问我,你现在开多少钱?知道这样问我是为了后面他要让我回答问题做铺垫,自己胡编一个数字,例如说,每个月只开三千多元,老父亲将信将疑,问我不太可能吧?我说,现在就拿那么多。

 

知道老父亲就要开始反问我了,老父亲说,你知不知道我开多少钱?这句话每次回家最少要问几遍,自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反问老父亲,多少钱?老父亲很得意的告诉我,一个不菲的数字,我装作特惊讶的样子说,呀,你一个月的工作等于我半年多的工资?老父亲显得很高兴,接着跟我说,我和你妈不抽烟、不喝酒,除去吃点鸡蛋和红烧肉,别的嗜好没有,每个月开工资给我三五百块钱,就是买报纸的钱。

 

知道想告诉我们他非常的过日子,我会很严肃的跟老父亲说,既然你们那么多钱,每个月花不了,能不能借一点给我,哈哈,老父亲绝对的脸色大变,说,我说了不算,你妈妈管钱,你们都是挣钱的人,应该学会自食其力,不仅不给我们买物品孝敬老人,还好意思跟我们借钱?听到这里就笑了,说,怎么没买东西,你喝的茶也不是我买的?老父亲很严肃的说,你那些茶都是别人送给你,你又给了我,根本不花钱,听到这里自己也在纳闷,到底老父亲是真糊涂还是装的。

 

过上十分钟,老父亲又会问摆在桌子上的物品是谁买的,继续跟他说,这是你大儿子和女儿买的,他点点点,扭过头来看我,知道想看我买的东西在那里,我不说话,知道很快他就忘记这些,等他下一次再问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说,这是我买的,老父亲的表情很怪异,估计他在想刚才告诉他的好像是别人,从这一点上看,感觉是糊涂了,其实很多时候还在清醒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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