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带来电话告诉我:“杜书记恐怕快不行了,你抽时间到医院里去看一下”,我赶紧问是怎么回事,朋友告诉我:“胰腺癌晚期”,我说:“我处理完了事情以后就去”,放下电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是去年被查出患了这种恶性疾病,女儿为了不让他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一直没告诉他,谎称:胰腺不好,消炎即可。我在那时也见过他,他谈笑风生一点看不出患了绝症,也许这就是精神的力量,我们约定找个时间把团委的老团干叫到一起喝酒,岂不知,一晃杜书记就病成了这样,哎!
下午,正在办公室里与来访者谈事情,朋友的电话又来了,告诉我他已经去看了,从症状来看已经是危在旦夕了。我明白朋友的意思,这是让我尽快得到哪里见他一面,毕竟他是最信赖我,对我帮助最大的领导之一,也是这些年里一直保持往来关系的领导。
那是在二十年前,杜书记从部队转业下来分配到我的单位,当时知道他曾经是我老父亲的同事,心里面有一种高兴,觉得这回终于可以有一个为自己“撑腰”的领导,分配来的时候,他担任我们单位里的党委副书记,自己当时不知道,以为副书记是一个极具实权的领导,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干活的差事。
第一次我们见面说话,是在中午伙房里吃饭,他端着菜做到了我们的桌上,一边吃一边问我们科室里的情况,自己那时年轻,虚荣心极强,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老父亲的战友,自己主动提及家里面的老人,杜书记用很轻蔑的眼光看了我一眼,不仅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而且转过头去与其他人说话,把自己弄了一个下不来台。
当时觉得这个人真不近人情,自己的满心欢喜,也就从那次“自找没趣”事件后消失了。到后来他离开我们单位,,他才告诉我当时自己我故意提及老父亲时他的心情,他说:“在那样复杂的单位里,假如我随意地把与你父亲的这层关系曝露出来,对你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大家会用不同的眼光和标准看待你,那才是真正害了你的事情。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在党委会上我说话他们可以听,一旦知道了这层关系,无私也有鄙,那真地把你害了。”从此,我们成为了很好的忘年交。
后来知道,在他转业以后知道分配到这个单位时,曾到老父亲家去看望过老父亲,老父亲遵嘱他一定要严管孩子,不能让他有依靠的感觉。我想他也正是按照老父亲说的那样去做的。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最坚强的支持。特别自己担任单位团负责人的时候,所有的会议和活动他都会愉快地参加,从人力到财力支持我们。
论性格他是一个耿直的人,爱憎分明,完全是一派军人作风,而这种作风往往在地方工作中显得不合时宜,当他与党委书记和院长因一些工作做法上产生不同意见时,他的坚持显得有些“倔强”,其实他知道什么是“一把手”的道理,也知道对于一些错误的做法,自己无力反驳,但是他用自己的话说:坚持党性。但是,他忘了党组织的原则是“先民主后集中”,关键是集中,集中到一把手哪里。他这种性格也必将被一把手用他自己的办法将对手“请走”,算下来杜书记在我们单位干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被上级组织调离,到另一个单位继续干副书记。
自从他调离以后,我们接触的时间显得更多了,没有了回避层面的关系,没有工作上的必然联系,加上与老父亲是老战友这层关系,我们倒是相处的时间多了起来。跟着团干到他的家中做客,他的酒量好的吓人,而且对我们这些“小毛头”特别的喜欢,虽然自己没有酒量,但是总能在他们家里借着美酒佳肴听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那时自己才真正感觉到他领导的风范。
后来他又被调到另一个单位,这次调动对他打击不小,也许是知道了仕途的险恶,也厌倦了那些阳奉阴违人的做法,他将自己封闭起来,很少在与我们联系了。听那里的朋友告诉我,在那里基本上呆在办公室里不出来,要不然就假借有事不来,一个有能力、耿直忠厚的干部就这样被仕途的险恶所淹没,后来他离岗待退,再后来正式退休。
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看到了插着氧气管,已经消瘦的变了形的杜书记,感觉他依然认得我,张着嘴,感觉是在跟我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我握着他瘦骨嶙峋的手,大声地跟他说:“你的部下来看你了,相信奇迹的发生,我们还有约定没实现,等你好了以后一起把今年约定的酒喝了。”他没有表情的凝视着我很长时间,然后闭上了眼睛,只能听到他费力的喘息声音。当我起身跟他告辞时,他的手抬了一下,我赶紧握住,告诉他我还会再来看您。
走出病房的大门,坐在车上我的泪水夺眶而下,知道不会有奇迹的发生,生命的体征正慢慢地消失,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最后的诀别时刻了。
2009年9月18日上午9时30分在小城殡仪馆参加了杜书记的遗体告别仪式。我又失去一个好领导,一个好大哥,杜书记您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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