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我在五星级游轮上度过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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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之夜
赵凝 文
夜晚,星级游轮在寂静无声的尼罗河上平稳航行。我在裙子外面套了件小外套,脖子上胡乱地缠了条长纱巾,翩翩欲飞的样子,沿木楼梯一路奔跑着来到船顶。船顶的大露台白日里热闹非凡,躺椅上挤满了穿泳装的白人男女,他们抓紧时间日光浴,皮肤被晒得白里透红。船顶的游泳池始终像个装饰品,它像一只蔚蓝色的眼睛,镶嵌在船顶,没有人敢于进入这只“眼睛”,尽管穿着泳装跑来跑去的人很多,可敢下水的人一个都没有。
也许是水太凉了吧?
我很想进入那一片眼珠似的蓝,可惜我没带泳衣。从国内出来的时候,带了许多衣服,就是没想到要带泳装。出发时,在北京还穿着厚厚的衣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埃及这边热得可以游泳。
此刻,船顶上空空荡荡,那些晒太阳的人都像潮水一样退尽了,游泳池里的水变得像墨汁一样黑。黑夜使我们失去了坐标,我们不知道身在何处,我们在黑夜里失去了“触角”,变得慌张、盲目、渺小,我们已不再是白天那些个游客的“我们”,在黑夜里,我们变成了另外一群人,有着别样的姓名、样貌甚至肤色。
“脱胎换骨”的感觉使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我一个人在船顶游荡,赤着脚,长裙噗噗地兜着风,像个女神。两岸,神秘的古埃及庙宇如幻觉般一一出现,那些黑森林般的庙宇一座紧挨着一座,灯光若隐若现,星星点点。那是来自远古的光吗?
我一个人站在船顶,头发被风撩拂着,扬起又放下。船顶离天空的距离很近,星星触手可及。我把双手伸向天空,直接感觉到了手指插进黑夜的力度。黑夜变成黏稠的液体,它包裹着我,簇拥着我,把我放到他的手掌心。
风更大了,真有一种想要乘风而去的冲动。衣袖化做翅膀,长长的红裙子化做尾翼。那岸边的庙宇,一座接一座,在眼前缓慢移过。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轻飘柔软起来,这时候,我看见有什么东西慢慢飘动起来,它离开我的身体,向前远方飘去。摸摸脖颈才知道,那是我带有细细小白珠子的桃红围巾随风飘走了。
围巾离开了我,在夜空中高高低低地飞,当初在得到这条纱巾的时候,我就知道它终将离我而去,只是不知道何时何地。长纱巾上稀疏地飘着白叶子,有一种飘零之美。
我的长纱巾向着那亮着灯的神庙飞逝而去,纱巾上附着着一个女人温暖的体香。
此时此刻,我能够确信我在飞翔。
终于,那些亮亮的小白珠子变成了星星,我变回到我自己:一个边旅行边写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