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飘过撒哈拉

  赵凝

我在穿越撒哈拉沙漠的途中，想起了三毛，想起她那本《撒哈拉的故事》，想起那本暗红色封面的小书。

还在读书的时候，读过三毛的书。那时觉得撒哈拉沙漠简直远得就像天边一样，可是，现在，那个懂汉语的女人胳膊一伸，随随便便往车窗外一指，说道：“喏，这不就是撒哈拉沙漠嘛！”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一不小心，一抬脚踩进电影画面里来。

从红海开车赶往开罗，路上要走5个多小时，一路的风景比电影更好看，左手黄沙，右手是海，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间奇观，它就像小说家笔下虚构出来的场景，黄沙与海水，以我们的身体为界线，在我们的眼前自动裂开，一分为二。

上午10点，我们还在红海的海滩上散步，而此刻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在红海的一个叫“哈加达”的地方住了一晚上，那地方可真美，夜晚四处亮着迷人的小灯，鬼魅出没一般。我的一头黑色长发，在这里似乎特别引人注目，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热情地招呼、握手，还有人伸出手来，悄悄摸一下我的长发。

红海的风很大，躺在酒店里，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还以为已回到了北京。那夜睡得比在北京还沉，几乎一夜无梦，醒来后睁开眼往窗帘外一看，蓝的海、摇晃的棕榈树就在窗外，伸手就可以摸得到……原来身在梦中啊，难怪无梦。

上午10点，我和徐坤坐在红海边的石阶上。包围着我们的是玻璃蓝的海水。我们不语，在海边静静地坐着，膝盖上放着纸笔，各自想着心事。

隐约间，一艘白色大船在天的尽头缓缓驶过，它像在天上行走，它看上去十分缓慢，仿佛与地球面表的一切无关，它只以自己的形式独立存在，白色大船渐渐远去了，是直接开到云里去的，难道云中还真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有海、有船、有笑声的世界？

天地在这里无比开阔，海天连接处，呈现出罕见的球形轮廓。我置身于透明画一般的风景之中，海风拂面，长发飞扬。一只大鸟从头顶上掠过，贴着海面飞了一会儿，然后就不见了。

我脚踩着圆形鹅卵石，听到清凉的温玉般的海水拍打着岸边石头的声音，我的脚好想伸下去啊—— 水太清了！

中午时分，我们离开哈加达，一路上喝着美味的芒果汁，欣赏着一半是沙漠，一半是海洋的奇观。汽车离海洋的距离忽远忽近，在沙漠上不时可以看见白色的大风车在缓慢旋转，撒哈拉沙漠上走很远的距离看不到一个人，天空是无穷无尽的蓝，仿佛把海水倒扣在天上，又像是把蓝天裁下来一块，融入水中。

途中休息，我们每人点了一支烟（是小说家宁肯的白沙烟），然后在沙漠上，狠狠踩了两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