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张国荣
赵凝
那年我在开往南京的列车上,听到张国荣自杀的消息。列车上的广播,听不太清楚,轰隆隆的声响掩盖了一切,只当是一场幻觉。我当时并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列车轰隆隆地向前开,景物贴着玻璃窗迅速向后退去,没有停顿,没有余地,一切就这么去了。
来到南京,住下来,看到报纸,才晓得真得发生了什么。
那报纸上的通栏标题令人心碎:
“漂亮的男人 另类的男人
任性的男人 忧郁的男人”
我喜欢这四句话,还有那张照片,那张有着张国荣忧郁眼神的照片。照片上的他,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眼睛看着画面外的什么地方。旁边的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放着一些高高低低的玻璃杯。他旁边的一张木椅空着,他在等什么人吗?从画面上看,他心事重重。
南京的夜晚很安静。电视里反反复复播放着被剪接过的影片,里面全都是张国荣的幻影,反反复复,我坐在灯影里看那些影片,一杯又一杯空腹喝着清水。
南京的水微涩,像是什么人的眼泪。
我想起王家卫导演的《春光乍泄》,两个男人的故事,忧伤之极的故事,幻觉一样的色彩,明黄、蓝紫,还有令人心碎的红。不断地争吵,争吵之后却还是要在一起。镜头的摇晃,两个男人恍惚的神情,世界已抵达崩溃的边缘,人心还在挣扎,挣扎着不让自己掉下去。
可他还是掉下去了,纵身一跃,把世界的浮沉抛在身后。在关于张国荣的众多猜想中,我更愿意相信“中邪”一说,传说他在拍电影《异度空间》时中了邪,一直无法从片中的情绪里摆脱出来。我相信演戏跟写作一样,都会被情绪所控制,整个人陷落进去,无法自拔。那年我在完成《体香》之后,就有一种难以自拔的感觉,情绪总是在人物身上,无法回到自己原来的状态。
所以决定去旅行。
看到报上的照片,那样漂亮的男人,最后变做凌乱白布包裹的一团。血渍斑斑的一团。从张国荣,又想到10多年前自杀的三毛,曾经,有很多人喜欢三毛,可她就那样草草地去了,匆忙离开是对读者的不负责任。我在无锡“诵芬仿”挑衣服,身材高挑的店主走过来跟我说:“你的气质很像三毛”。
说到三毛,时间仿佛已过了很久,那时的爱恋也已改变。
在我喜欢三毛的时候,还没有写作。
在我开始写作的时候,三毛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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