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次多哈亚运会,有点像是“全运会”。随着亚运会开赛第一天、中国射击队连扫六金之后,多哈的各个赛场,唱“主角儿”几乎全是咱们中国人。这股猛烈的“夺金狂潮”,也使得整个亚运会没了“悬念”。五星红旗、义勇军进行曲和中国运动员到处绽放的笑容,已经成了代表本届亚运会胜利和荣耀的符号。
我本来以为,这种笑容,很可能是中国体育代表团的领导们所最欣赏的,但是当女子举重运动员、瑶族姑娘王明娟,在拿下举重第一枚金牌之后,却挨了一顿批评,而原因……恐怕您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就是因为“她笑了”。
我们来回顾一下比赛的情况吧。抓举第一把,王明娟要了88公斤,一举成功;第二把要了90公斤,也成功了;第三次抓举,她要了92公斤,却失败了;在挺举比赛中,王明娟第一把和第二把,分别要了112和116公斤,都成功举起,但最后一把要了118公斤,也失败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在48公斤级的所有选手中,206公斤的总成绩,注定她把这枚金牌已经收入囊中了。
可是,在体育总局重竞技中心主任马文广的眼里,王明娟错就错在、当最后一举不成功之后,竟然还能冲着观众微笑。所以在她上台领奖的时候,马文广对女子举重队的总教练说:“这孩子的意志品质有问题啊!最后一把举不起来,愣没觉得怎么样?笑什么笑?这哪像我们中国队的作风啊?绝不能这样。要好好训训她!”
媒体所记载的马主任这番话,究竟是不是原话,我不知道,但令我很难理解的是:就算最后一举不成功,王明娟笑一笑又怎么了?难道她应该“痛不欲生”才对吗?幸亏王明娟还拿到了金牌,假如她彻底失利呢?难道要“跳楼自杀、以身殉国”?难道这就符合“中国队的作风”了?而什么才是领导满意的“中国队的作风”呢?如果连运动员的表情,都被限定在几个固定版本上,那体育竞技究竟是”发挥人性光彩“呢?还是培养政绩之下的“木偶”呢?
当然,也许马主任这么说,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的表现,挑你王明娟来参赛,不拿冠军不对,就算拿了冠军、不破纪录也不对!才206公斤,你就有脸笑了?要知道这离你王明娟最好的纪录、213公斤也还差7公斤呢,而队友杨炼所创造的世界纪录,可是217公斤啊!
但是,马主任可能忽略了,运动员也是人,是人就有“微笑”的权利,能够微笑着面对失败,比痛哭着拿到金牌,更能体现真正“奥林匹克精神”。况且,微笑也是一种运动赛场的基本礼仪,是运动员的一种真情流露,也是和观众最好的交流。“喜怒不行于色”的背后,其实需要忍受更大的心理煎熬。
凑巧的是,今天我在报纸上,还看到了一篇文章,说是女足比赛,中国队以12∶0大胜约旦队。比赛结束后,在电视上一方是阳光般灿烂的欢笑,而另一方全都是“苦瓜脸”。于是作者出题:“请问,阳光脸是哪个队,苦瓜脸是哪个队?”我刚一愣神,文章就把答案揭晓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笑的竟然是约旦队,哭丧着脸的竟然是“大赢家”中国队!
文章的作者,希望这能引起我们的思考:体育带给胜利一方的,是苦涩和枯涩,而带给失败一方,却是快乐和欢乐。这是体育的扭曲,还是人的扭曲?这是体育的变态,还是人的变态?……
必须承认,在“举国体制”之下,我们对于金牌、锦标和成绩的重视,要远远大于对体育运动本身乐趣的挖掘。在这种环境下,“个性”往往要让位于“共性”,“微笑”常常被“痛苦”所淹没,“成王败寇”成了评判运动员的唯一标准。当然,“争先恐后”是竞技的追求,但绝不是体育终极的目标。
我们不愿意在体育赛场上,只看到遍体鳞伤的夺标机器,而更希望看到一群优雅、自信的生命,他们赢有赢的快乐,输也有输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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