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 中国历代最贪腐的人

题记：贪污受贿只是低端的社会腐败，也是社会制度腐败的表象，制度性腐败才是高端的腐败，只要制度腐败达到失去平衡的程度，国家离崩溃就不远了。所以，制定长期稳固腐败制度的人，往往是国家最后灭亡的始作俑者，也是最腐败者。

史上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据说是最痛恨贪污、整治贪官最狠的人。可就是这位对他的官员贪污行为深恶痛绝、整治贪官手段最残酷的皇帝，却是中国历史上对国家财富最贪婪、最腐败的人。若看清这一点，首先要对明朝灭亡的根本原因有深入的了解。

明朝灭亡从表面上看，是遭遇北半球小冰河期农作物“颗粒无收”，又加大“赋税严苛”，致使百姓揭竿而起。西有李自成，东有皇太极，战争频繁且两线作战使之疲于奔命而亡于“力竭精尽”。 若从历史的短期局部来看，这些原因都成立，包括当时朝政黑暗、皇帝昏庸、弄臣把持朝纲。但把时间跨度拉长了来看，明王朝的灭亡就不那么简单了。

任何一个王朝的崛起兴盛，到走向灭亡，如同一棵垂死的老树，是先从弱苗长成茁壮后，慢慢枯去的。枯死以及轰然倒下的原因，往往是在茂盛之时就产生了，甚至在其萌芽前就埋下了衰亡的种子。

有证据表明朱元璋的祖先上溯三代都是贫雇农，可谓“根红苗正”。他小时候叫“重八”，是给地主家放牛的苦娃，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干着最累的粗活。16岁那年，天大旱闹饥荒，他爹妈、哥姐在几日之内全饿死了，他却凭借顽强的消化能力，咽粗糠啃树皮硬活了下来。

这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当过皇帝的人里，少年时期最悲惨的境遇了。他在残酷的社会环境中长大，那种挥之不去的饥饿感也使他无比痛恨元朝贪官污吏的盘剥与贪婪。后来他当了皇帝，便把对元朝官员的切齿仇恨，转移到明朝贪腐官员的头上。于是，朱元璋把他少年对元朝官员的仇恨心理，变为对自己建立的明朝官员体系的无端怀疑。

朱元璋给明朝官员制定的工资标准，在历朝历代是最低的：正一品官，相当于现在的正国级，月薪折合今天的人民币才一万元左右，正七品官，即现在的县处级干部，月薪约一千元，七品以下的官员，相当于今天的普通公务员，月收入七百元。他给这些官员开的工资，是经过精打细算、刚好够他们维持生活的。而且，县衙的衙役、捕快等“联防队员”的开支朝廷不管，由县太爷自己解决。诸位试想一下，若县太爷是位两袖清风、正直清廉的人，如何招来员工，他自己那区区一千元能请得动几人来？

这种吝啬的官员工资制度，为明朝自建立之初就埋下了无法根治的弊病和产生腐败的机制。官员们靠工资难以养家，导致了明朝官僚系统中，各级官员冒死也得贪污，不然活不下去。在侥幸心理大于对活人扒皮酷刑的恐惧情况下，明朝等于给自己建立了一套无法消除的官员腐败机制，形成了一套独有的，完善的贪污运作系统，满朝大臣和各地官员几乎无官不贪，又官官相护，使明朝官员成为了啃食明朝这棵大树的蛀虫群体，而且无法“巢灭”。无论朱元璋用什么严酷的手段、诛戮多少人，他从未有效地根治明朝官员的贪污，却在他死后越来越严重。

或许是少年悲惨的经历，使朱元璋建立明朝后，还制定了一项极其奇葩的皇族供养制度。他规定皇族不可从事任何职业，所有皇族后代，一切开支都由国家承担：皇族人从十岁起开始领工资，一直领到死，即每个皇族成员从十岁时就有养老保险。结婚由官家安排房屋、冠服、婚礼费用，死时还赠送一笔丰厚的丧葬费，这是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先例。朱元璋对自己的嫡系子孙更是慷慨，例如亲王的年薪是一万石，折算人民币价格高于今天的百万元，是正一品官员工资的七、八倍，还不包括丝绸、牲畜、土地等其它各种赏赐。

由于皇族不能从事任何社会职业，他们增加收入的渠道只有多生孩子—— 多生一个孩子，国家多发放一份俸禄，能多生一百个孩子，就多给你发一百份，这是多么幸福快乐的收入方式啊！于是，皇族们进行了生育竞赛，大批量播撒朱氏家族种子，生生不息地大量繁殖。为了多生，王爷们大肆收罗健美民女，妻妾成群，每日工作就是“临幸”，中国氏族生育纪录一次次被朱家刷新。至明朝中后期，全国朱家皇族人口达到令人恐怖的二百万！而且，全国最好的良田也集中到皇族手里。百姓人均土地拥有量不断下降，皇族占有土地规模却越来越大，许多王府拥有的土地动辄万顷，仅当时的河南省，居然有一半耕地归各王府所有。

至明代中期，各地许多官员惊恐地发现，所辖地区的全部税收，已经不足以供养本地的皇族了，而朝廷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也被用来供养皇族。国家财富在这种供养制度下，长期合法又源源不断地流进朱氏家族——皇族已成为啃噬明朝这棵大树最庞大的蛀虫群体！

朱元璋是贫农出身的皇帝，也是由根最红变成心最黑的典型。其建立的明王朝本质上就是朱家自己的天下，他所制定的这两项政策，完全没有顾及他少年时期所面对的苦难平民社会，他的官员低工资和供养皇族制度，是建立在国家财富皆属朱氏家族的思维观念上，也使朱家占有的整个国家财富比例，是历朝历代皆望其项背的。尽管中国出现过许多贪婪的皇帝家族，但其数量和占有国家财富的比例远不如朱氏皇族。

明朝覆灭前，李自成率百万农民军从西北进军攻打北京。一路上，他连军需供给政策都不制定，农民军甚至连后勤保障都没有，却喊出“迎闯王、不纳粮”的口号。仅凭沿途抢掠皇族地主和收缴官府及官员的钱粮，就能打到北京。在皇城根下，他传话崇祯帝，只要100万两银子便回西北当王。可崇祯的皇宫国库里拿不出来，崇祯向皇亲国戚和大臣们也借不到这区区100万两。结果李自成攻入城后，却从皇亲国戚和大臣们家中搜出了9000万两白银！足可见国家财富有多么大的比例是集中在皇族和官员们手中（历史学家们估计超过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半）。当多尔衮仅带不足20万兵马入关横扫中原大地时，明朝各地百姓不是组织起来抵抗清军，而是借机四处去寻杀200万朱氏皇族，朱元璋的后代几乎被百姓杀光。可见明朝百姓对其憎恨的程度了。 

总之，朱元璋所建立的官员低工资和皇族供养制度，在残酷的反贪污手段变相推动下，逐渐将明王朝的大部分财富集中在皇族和官员手中，致使明朝中后期成为中国最腐朽的朝代——政治黑暗、文化堕落，经济制度倒退，前看远不如唐宋，后看大不如清，且苛税对人民的剥夺是历代之最。他培养的这两窝蛀虫将明朝的若大躯体掏空，虽看似强大，可仅一个下岗驿卒煽起的一股风，一位女真土酋点燃的一把火，就让它轰然倒下，化为灰烬。

朱元璋无疑是历史上制度腐败的首席，他及其子孙凭借供给制度与官僚们集体贪污，形成了攫取国家财富的长效机制和贪腐集团。一旦国家出现了这种制度性固化的贪腐特权阶层，又达到失衡状态，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过去如此，将来亦如此。

  (草于2020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