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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忆《选秀这点事》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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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秀问世之后,除却自己衍生的变种,还促使传统节目形态发生了质变。问题节目和游戏节目发生化学变化,产生“冒险秀”或“赌秀”。传统的婚配服务节目质变为“约会秀”。耳熟能详的艺技大赛质变为“艺技选秀”。因为浪潮高起,一时泥沙俱下,真实固然可佳,但一夜暴富的思路确实在四处弥漫,不知何时浪淘尽,只留下符合新道德的杰出真实秀。
德国在购买荷版《老大》之后,自己制作了《硬汉》(Tough Guy),使小打小闹的传统游戏节目质变为“冒险游戏秀”(Adventure Game Show)。它是对体能和智能的大考验,刺激程度远远超过往昔。
这样的游戏秀,澳大利亚也自制了一档,叫《谁敢拼》(Who Dare Wins),收视率甚高,节目版式返销欧美。上海电视台、江苏电视台、河北电视台也曾一度联手,推出《谁敢拼》的中国版。可惜,国人头脑复杂,不久四散,惟河北电视台与澳大利亚合作,内外操持,制成非常火暴的《勇者胜》。遗憾的是,女主持人方琼生产,接着移师央视,节目不得而终。
《勇者胜》在河北电视台演播室录制体能、智力、心理素质测验,胜出者去澳大利亚,经洋教练短训,完成常人难以想见的高难体能挑战,比如骑摩托去撞燃烧的汽车,然后纵身一跳,翻过车顶落地,不能受伤。
2003年,央视制作《金苹果》,每期从高校选出50名选手,在演播室考才智,在户外测身体素质,室内室外考验全部通过,是冠军。2005年,北京欢乐传媒集团制作《勇者总动员》,同样突出一个“勇”字,胜出者必须通过耸人听闻的考验,才能获得5万人民币奖金。它是美国Fox的《恐怖因素》(Fear Factor)的复制版,在《恐怖因素》中,胜者得到的是5万美金。
这种游戏秀,如果是分组进行团体夺冠,看上去更像真实秀的标准模板,其队员间必然产生摩擦。随着真实秀和冒险游戏秀的增多,为了吸引观众,制作者难免剑走偏锋,露出道德瑕疵。比如NBC制作《狗吃狗》(Dog Eat Dog),名字不好听,在安排6名选手争夺2.5万美元的过程中,主持人不断提出艰巨而离奇的智力任务和体能任务,完不成就淘汰,所以选手之间勾心斗角。由于是观众评判,结局难料,时常是弱方胜出,弄不清什么是胜利的标准。
也是在购买荷版《老大》的过程中,瑞典自制了《嫁给我》(Marry Me),使传统婚配服务节目质变为“约会秀”,娱乐和惊奇是它的外衣。之后,美国ABC的《男人秀》(The Man Show)和SpikeTV的《盲目约会》(Blind Date)发生了变化,注入更多的真实秀元素。
在这场变革中,台湾中视的《非常男女》无甚改变,依然是过去的速配游戏秀,观众也能容忍演员来冒充适龄男女。这个节目经由香港凤凰卫视转播,吸引了很多内地制作者,仿效者遍地开花,但因为都没能及时吸收约会秀模式的收视要素,陆续枯萎,现在,连《非常男女》本身也失去了影响力。原因不复杂,与约会秀相比,传统速配节目显得太单薄,无非是个大型交谈秀。
这类节目中,最值得推崇的是美国迪士尼公司(The Walt Disney Company)生产发行的《主妇交换》(Wife Swap),让两位妻子换住对方家庭,生活两个星期,第1周按对方主妇的生活方式生活,第2周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两位主妇分别要对付对方家庭的家务和子女教育,其间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磕磕碰碰。
比如有一集,其中一个家庭的生活模式是海盗式,丈夫和孩子穿海盗服,打打杀杀,要不就找来很多和他们一样热衷于海盗生活的朋友聚会。他们信仰自由,痛恨虚假做作,所以家里狼籍一片。进入这家的主妇很倒霉,而这家的主妇去别人家,别人家也很倒霉。
这个节目的收视率很高,让观众看到了很多家庭模式,在子女教育和与父母相处方面,大家颇受启发。这是约会秀的一个重要变种,讲的不是婚前约会,而是婚后约会。
或许最初是为了吸引观众,节目名字是“Wife Swap”,如果不负责地理解或翻译,应该是“换妻”。正因为这个暧昧意味,起初接收频道、广告主、广告商都十分敏感,不愿与之合作。其实,主妇交换之后只是作饭,看孩子,体会家庭的含义,根本没有色情。真有性和暴力内容的是《盲目约会》,所以它在播放时明确声明,不适合少年观看。
实际上,约会秀非常容易带有情色因素,但也非常容易做成纯粹的情感和智慧节目,节目向哪个方向走,完全看制作人如何理解真实秀和社会道德的关系。
真实秀诞生之前,英国导演戴维·布瑞格斯(David Briggs)一直在设计问题秀,经过3年谋划,1998年,英国塞拉多尔国际电视制作公司(Celador)终于为其制作出《谁想做百万富翁》(Who Wants To Be A Millionaire),ITV播出后,获得巨大声誉,节目模式被40多个国家购买。1999年,ABC把它买进美国,稍做微调,立即在世界范围掀起问题秀制作大潮。
美版《谁想做百万富翁》和英版一样,只录制决赛。这一点,它们与真实秀和选秀方式刚好违背,它们不认为真实记录海选观众的错误会是一种精彩,所以每一集都是决赛。决赛10名选手首先回答1道常识题,最快答对者获最先上场比赛的资格,随后只要其答对15道题,就可以获得100万美金。不过,15道题是难度递增的多选题,夺金并非易事。
如果布瑞格斯的设计到此为止,这与80年代风靡中国的《北京中学生知识竞赛》和《家庭百秒知识竞赛》没有太大区别。之所以是问题秀,是因为布瑞格斯在选手遇到难题时为其设计了3种求援方式,每种方式只能用1次。第一是“50/50”,请电脑去掉两个错误选项。第二是“现场求助”,请演播室观众通过按键盘方式给出答案。第三是“打电话给亲友”,在30秒钟之内请亲友给出答案。这个设计,超越了知识竞赛节目,它可以突显选手性格,可以衔接演播室内外,也可以吸引观众参与。
值得探讨的是,问题秀走到此,仿佛已经走到了边界,再向真实秀迈一步,情况会变糟。
2000年,BBC推出《最弱一环》(The Weakest Link),采用真实秀的集体应答模式,多名选手协作闯关,在进入下一个问答之前,选手必须投票淘汰1名队友。由于人人渴望拿大奖,所以选手之间拆台多于合作。大家都知道,优秀选手固然能帮助团队积累更多奖金,但其威胁到所有人的夺金可能,所以越出色的人,越容易被提前淘汰。 显然,《最弱一环》的真实秀因素更足,但它却没有《谁想做百万富翁》火暴。
2002年,南京电视台巨资买进《最弱一环》版式,请陈鲁豫主持,但收视率极不理想。与此同时,台湾、香港、新加坡引进英版《谁想做百万富翁》模式,黄子交和蓝心湄、陈启泰、曹启泰人气顿升,不久后,央视半死不活的《开心词典》改版,复制《谁想做百万富翁》,始终主持乏术的王小丫大红大紫。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值得探讨:问题秀题库非常庞杂零碎,问题之间没有联系,掌握这些知识的惟一价值,只是能在演播室夺得一大笔奖金;但观众会误以为,能答出这么多历史和地理题,能一下子说出某部电影的角色的名字,一定是有智慧的人;其实,这种问题的“百晓生”不一定拥有杰出才能,但观众却不完全不知道。
在真实秀触发的节目变革中,艺技选秀质变最烈。这类节目,各国早已有之。中国的《青年歌手大奖赛》已过10年,舞蹈大赛、相声大赛、《梨园春》也干了很多年,不过,直到选秀模式生成,《超级女声》、《舞状元》、《梦想中国》、《我型我秀》、《加油,好男儿》、《舞林大会》、《敢拼才会赢》才能出现,它们从此把选拔探向真正的民间,把选拔的初级阶段暴露在公众视野之内,把评委变成了主观任性和娱乐的标志,也把公众参与和票选引进了流程。央视索福瑞(CVSC-Sofres Media)收视报告表明,2005年度的《超级女声》在12座城市的平均收视高达8.54%,决赛平均收视上扬到11%,居同时段收视首位,而三强总决赛时,收视竟冲到49%,远远超过了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
像真实秀的其他分支一样,中国成功的选秀,全都可以找到西方母版,《超级女声》的母版是Fox的《美国偶像》(American Idol)。
但《美国偶像》也非原版,它是英国《流行歌曲偶像》(Pop Idol)的子版。2001年,西蒙·富勒(Simon Fuller)和西蒙·考威尔(Simon Cowell)设计了《流行歌曲偶像》,创造出选秀模式,这便是狭义的“选秀”概念,标准的“西蒙-西蒙”模式。
这里要插一句话,国人经常把西蒙·富勒和西蒙·考威尔弄混,其实他们风格迥异,是两个人。前者低调,是选秀设计的主帅,后者不仅是幕后,而且既在《流行歌曲偶像》也在《美国偶像》中担当“毒舌评委”,所以经常是公议焦点。两个人没有任何血亲,一个姓“富勒”,一个姓“考威尔”,只是名字碰巧都是“西蒙”,就像刘军和张军多半不是亲戚。
2002年,FOX出资7000万美金,买下《流行歌曲偶像》版权,制作出《美国偶像》,第1季收视高居尼尔森(Neilson)排行第1位。此后,澳大利亚购买制作了《澳大利亚偶像》,加拿大购买制作了《加拿大偶像》,马来西亚购买制作了《马来西亚偶像》,新加坡购买制作了《新加坡偶像》,印度购买制作《印度偶像》。中国只是不允许把歌手——而且还是流行歌手——叫“中国偶像”,所以湖南卫视制作了“超级”,央视制作了“梦想”。总之,收视、广告、电信分帐的收益全部大获全胜。
至于上海东方卫视的《舞林大会》,看一看美国ABC的《与明星共舞》(Dancing with the Stars)也就知道了,那是另外一个选秀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