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收藏这张图片，因为它是富贫社会的朴素写照，有的孩子穿着新衣服去上学，身上背着书包，有的孩子却衣衫褴褛，背后是一头黄牛，书包里不一定装着明天的希望，黄牛却扎扎实实是今天的生计，这残酷的一切，就在几乎同龄的孩子之间十分现实地展开了。或许，上学的多是男孩儿，女孩子失去了认字的机会，将来会像古代女性一样，只是充当生育的工具？还有那黄土墙的旧标语，清晰在目，今天一定是过去的果实？一张图片，千万思绪，所以值得留存。

　　还有一点，这女孩儿的背影太像俺的女儿，只不过她比趴趴大几岁。

　　下面这张图片就是俺的小妞妞趴趴，这是她支气管炎第2次复发候诊时俺用手机拍下的一张照片，她在她心爱的糖果面前比划着，不好意思说出来她想要这些糖果，所以玩顾左右而言他，心不由衷地说些不相关的童话世界的模糊语言。

　　没有不心疼女儿的父亲，但看到第1幅图片里的女孩儿，她可能从未享受过基本的医疗，更未见过如此琳琅满目的糖果，一想到这儿，听见趴趴咳嗽和喘息，心里也就略略平静了一点。

　　俺没有按照金贵的方法养育孩子，所以趴趴3岁以前从不生病，直到去年10月，情况才发生了变化。国庆长假，太太老家又来了一批亲戚，还是老中青3代，一共8口人，来看望85岁和80岁的岳父岳母，这下再次忙坏了俺太太，既要照顾年迈的双亲，又要替他们搞接待，对一个没有保姆又不愿意怠慢任何亲人的家庭主妇来说，自然必须忽视的便是自己的孩子。

　　有一天，其中6位亲戚要提前回老家，太太雇车去送，只得把已经发病的趴趴送到幼儿园，俺下课回来去接，幼儿园老师抱歉地说，忘了给趴趴吃药。这样一整天下来，趴趴当夜转为肺炎，双肺感染。

　　俺夫妻俩急忙去中日友好医院问诊，遏制住全身感染的可能性，但却从外宾康复中心许主任那里得知，俺们夫妻俩已经离婚了，说是报上说的，还有各方鄙视的评论呢。俺急忙问，俺的新太太是谁。许主任说，是虞梦。呵呵，俺的旧太太抱着打着吊瓶的趴趴，笑得不成。

　　从那时起，一直到今天，趴趴很容易生病，特别是顽固的支气管炎，今天凌晨已是第3次复发。

　　久病成医，趴趴也就学会了问诊，还好，暂时没学医生们特有的那种不耐烦的反问口气，相反，她会温柔地让太太躺下，然后注视着病娘，关切而絮叨地把一个问题重复地问上许多遍。

　　她完全不知道，在中国内地的医疗实践中，情况刚好相反，是病娘就一个问题想问上许多遍，医生不屑地一句反诘，令病娘无法继续。这种情况也完全可以自我释然，想想牵着牛的那个女孩儿，看看候诊大厅睡在排椅上成堆的病娘病爹病孩儿，只能对自己说，俺生活在新社会，很幸福。

　　她甚至爱上了吊瓶这勾当，没事就把病娘从厨房拉到卧室，让病娘高高举起右臂，假装吊瓶架子，她在架子下面边输液边学习文化，有时会忘了架子的存在。

　　趴趴习惯了抽血和打点滴，无数次考验，她可能是所有孩子里惟一打针吃药从来没哭过的小英雄。这一点，让护士们非常喜欢她，而且她会使用大量形容词、虚词、转折词、长长的复句、反意疑问句、成年人的比喻滔滔不绝地采访周围的人。病娘去如厕或出去买点东西，喜欢趴趴的陌生人就会来临时照顾她，让俺们觉得和谐社会已经造成。

　　孩子生病只有父母和医生能看出来，在外人看来，她什么病也没有，依然活泼爱说。她爬上俺的大床，把俺学生的毕业论文抢过来，假装要在上面圈圈点点。她依然去附近商厦里面，去制作一幅胶画，得意地贴在冰箱门上。

 

 

　　说到这儿，又会想到如果是那个牵牛的女孩儿生病，情况又会是怎样。

　　她简直太像趴趴了。

 

　　要带趴趴看病去了，明天去不成天文馆了，还要去劳动服务公司看一位17岁的甘肃女孩儿能否到俺家来帮忙，也许她就是第1章图片中牵着黄牛的女孩儿，也梳着两只刷子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