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阿忆

 

　　1988年，罗大佑刚刚流入内地，他的歌还都是爱好者的手录扒带，没有一盒正版。那年夏天，我们班的一位聪明女孩，因为失恋或出不了国，顿然爱上罗大佑，在他的歌声中找到了寄托。一个夜晚，我去找她厮混，却被她按住，强行推销罗大佑。我这个人有点先天不足，居然听出罗大佑跑调儿跑得厉害，离录音机远一点，居然还觉得他唱歌像是“牛吼”。我于是反问那女孩，你喜欢他什么？她摸了摸我的脑门儿，说，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
　　遭到美好的羞辱，我心中愤愤，好在脑门上留有余香，便开始漫漫开塞。
　　第2年夏天，我自己跑到天安门，在晚风中听到一位南方学生唱《未来的主人翁》，顿悟罗大佑这样的人其实走不走调儿本无所谓。我跑回那位手有余香的女孩家，要了那盘手扒带，第一次完整地听了《鹿港小镇》。哎呀妈呀，那真是一首伟大的歌曲。

　　罗大佑是牙医，写歌自唱始于1974年。除了他，我还不知道有哪位亚裔大家，能一直火26年，红火如初。在他火爆的26年里，他不断写着自己的心曲，却又无意中记录下了时代，记录下了他所经历过的台北的各个时期。《鹿港小镇》写在 80年代初，那正是台湾经济仰头高飞的日子。但罗大佑把记录台湾人民经济高涨和生活水平提高的伟大任务，留给了吹鼓手，自己依然写摇滚，而且选择了写代价。这就是《鹿港小镇》。
　　1990年夏天，手有余香的女孩去了温哥华。 我有点儿难过，便去儿时去过的渔村，却忽然发现，那渔村已变成城市。于是，我沸腾地写下了我的心，当然也罗大佑般地记录了内地时代。歌词题目是《城市渔夫》，写一位昔日的渔民，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走在城市的街上，手里捧着旧时代的渔网，全无用场。
　　我托人把它送给崔健，希望他离开政治启蒙，来一个世界性的升华，作第一位唱环保的中国人。但石沉大海。
　　我又把它交给王小京和罗琦看，依然没有共鸣。
　　我失望了，便把它拿到中国音乐学院，让作曲系女学生写裸歌，结果是被谱成了西方歌剧的美声。
　　那个时候，台北朋友又带给我李寿全的歌，我听了《总统只有一个》，便想，罗大佑也只有一个。哎，那就让他一个人呕心沥血，记录这伟大时代的变迁吧。只是，我很心疼他，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在孤军奋战。

　　2000年夏天，那位手有余香的女孩从温哥华回到北京。她变成加拿大人，在北京找了份年薪4万美金的工作。但和我一样，还喜欢罗大佑，也喜欢她曾看到过的《城市渔夫》。

 

 

                                               北京朝阳区太阳宫芍药居1号
                                                       2000年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