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孤行”的“花街少年”

■温星 春城晚报·悦读周刊·书评 

《花街九故事：徐则臣中短篇小说自选集》

《一意孤行：徐则臣散文自选集》

作者：徐则臣

出版：磨铁图书·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时间：2018年9月

     在当代文坛，说徐则臣是最重要、最具影响的70后作家，我认为是没有争议的。他被称为“70后群体小史诗”的《耶路撒冷》及《王城如海》、《如果大雪封门》等小说，在为他赢得茅盾文学奖提名、鲁迅文学奖及无数荣誉的同时，更让他成为了中国“70后作家的光荣”（《大家》评语）——自五四新文学运动以降的整个现当代文学史上，我还不曾听说哪位作家拥有过类似的桂冠。

    由磨铁图书策划，9月，徐则臣刚出版了一套自选集，包括中短篇小说和散文各一卷。由此，读者能够相对集中地读到一个更为细腻、丰满而又立体的徐则臣。

    自序中，徐则臣表示：这套书，他“一直想出”，却又“一直怕出”。想出，因为自选是一种“权力”；怕出，源于纠结，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取舍？衡量文学的标准很多，但本质上，文学又是世界上最没有标准的东西，通过文集所选作品，倒是不难窥见徐则臣内心私人化的一些标准。

    小说集选了9篇发生在花街或与花街相关的作品，书名为《花街九故事》——从内容，到书名，都让我意外。徐则臣小说主要有“京漂”和“花街”两大系列，在必然会被视为其迄今最好且最全面中短篇创作成绩的自选集中，他为何撇开“京漂”，而独独强调“花街”？当然，有些作品其实二者兼得，如《如果大雪封门》，讲的便是花街人在北京的故事，但毕竟集子以“花街”为名，等于忽略了“京漂”主题。由此观之，我认为，作为徐则臣文学“原乡”的那条“乡下的花街”，对徐的重要性绝不亚于他所安身立命的北京。不管走多远，他依然是最初那个懵懂而又执着的“花街少年”，内心最温柔的情愫依然萦绕于花街。

      在小说成就的遮蔽下，徐则臣的散文创作往往被忽略，读其散文自选集，我依然不断感受着心灵的撞击。《风吹一生》写祖父的渐渐老去，“祖父老了。风吹进了他的身体。当风吹进一个人的身体时，他就老了。”《暮色四合》写“京漂”的内心感受，“天色将晚，这是四月初北京的黄昏，天灰灰的，风也是灰灰的，暮色从四面升起来。四合。暮色如浪，卷起来，像饺子皮兜住馅儿，把世界包起来。”前者悲凉，却又不动声色；后者茫然，却又极其冷静。后者还与《四个住处一个家》等相关篇什一道，共同呈现出了“外省人”在京城的强烈的不安甚至痛苦。然而，“心有不安”却正是他写作的重要动力之一，甚至“此心不安处，非吾乡者亦吾乡”。

      这部散文集中，还收录了徐则臣的几篇演讲稿，其中，他在北京大学中文系2015年毕业典礼上对学弟学妹们的寄语令我印象深刻。“只要真诚、坦荡，文学可以一意孤行，文学也必须一意孤行。”——“一意孤行”，正是这部散文集的名字。

      这四个字，不由让我想到徐则臣创作中的一个独特癖好：他对一些字形和发音优美、且具有神秘感的名字，具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比如“耶路撒冷”，写这部同名小说的最初动因，仅仅是因为多年前偶然听说了这个名词，对其具体含义完全不知，就一直在心底揣了念了爱了如许年。在我看来，如果只举他的一部代表作，则必是《耶路撒冷》无疑，他观照、记录普通70后群体的理想奋斗与心路历程，由此，也凭借这部“心灵史诗”，成就为自身亦在其中的70后群体的代言人。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授奖词盛赞“标示出了一个人在青年时代可能达到的灵魂眼界”，我理解，主要便是指这部作品。 

      又如，“普者黑”、“坝美”。徐则臣也是爱极了其字面的美，便一定要到云南来探访，甚至还没来时就专为后者写了一部长篇童话——当然，内容倒不一定直接与当地相关。我突又想起徐志摩的一个说法，说他的许多诗歌都是胡适“撩拨”出来的，徐则臣许多美好的作品，大抵也是那些提前入侵到他心底的美好的名字和语词撩拨出来的吧。

      如此“一意孤行”，我想，或许正是徐则臣之所以能有今日成就的性格内因。（注：见报有删节）

http://ccwb.yunnan.cn/html/2018-10/25/node_2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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