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家》2010年5月号约稿——

昆明：昆都、女人及报社

文/温星

　　位于昆明市中心的昆都，很容易让外来人犯望文生义的毛病：“昆都”，是不是昆明的“首都”？其实，这话再略加修饰一下也基本不错，昆都就是昆明娱乐的“首都”，玩的“首都”。

　　10年前，被几个哥们忽悠到昆明来加盟《生活新报》时，一不小心就掉进了这个娱乐集中营。感觉特不自在：咱好歹也是一文化人，莫非注定要蜕变为狗仔？

　　那时报社就在昆都的五楼办公，而五楼以下，全是灯红酒绿霓裳艳影歌舞升平。大家想想，那是怎样一种万千的气象？白天就够戗了，晚上或周末有紧急采访的时候，采访车是整死开不出去的，车前车后都簇拥着打扮得奇形怪状的男男女女，不时还会有一把玫瑰伸进窗来，“买花不？”只得干着急，苦笑不得。

　　前两天，还在电话里跟当年的副总编隆国东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他说，印象最深的，竟然就是《生活新报》当年在歌厅（昆都）楼上办报，堪称全国独一，绝无二家，每每深夜凌晨，他都是在摇滚怪唱南腔北调的熏陶中审的稿签的版，那体验非同一般。

　　昆都也是昆明的“美女之都”，偌大的昆都场子，至少方圆数百米，哪个角落都是美女扎堆，时尚的、新潮的、奇怪的、另类的、让人连性别都难以甄别的，还有很多是我不忍去形容的。

　　回忆昆都的日子，就不得不想起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恐怕是人不是人都知道这部小说，那个火啊。但罕有人知的是，这部史上最轰动也最具争议的网络小说从虚拟空间变成铅字，是在《生活新报》独家首发连载的。这事当年的操盘手就是副总隆国东，连载过后，慕容雪村就红得发紫，他和这鸟人也成为了很铁的哥们。我原本称他“隆兄”，读完这小说后，就改称 “隆胸”了—— 多了些情色的味道，而且一下就能打出词来，多方便。

　　其实这也说明，这部香艳乃至被批为很糜烂的小说，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我。准确说，是影响了我的创作，新闻工作之外的文学创作。

　　慕容雪村那部成名作，理当不朽。上世纪末的中国文坛太正统、乃至太装佯、太装逼，正是急需造雪村这样一个英雄、出《成都》这样一部批判现实主义杰作的年代。而对于当时草创之初的《生活新报》来说，借这样一部极富阅读快感的作品来吸引读者，也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

　　我们决定借《成都》的东风，再火一把。于是，这个连载结束后，当时的副刊部主任阿闻就策划了“全国首部长篇互动小说”——《昆都的女人们》，包括他和我，还有香妃子、张京徽等全国十来个名气或大或小的网络写手和专栏作家都参与了进来，以接龙的形式互动写作，各自创作一些昆都的女人的故事，彼此之间皆可独立成章，但也环环相扣，相互关联。

　　“昆都的女人们”，大家一看这名儿，就知道内容无非女人、爱情、复杂的两性和多角关系。实际上远非如此。出没于昆都的女性有高贵典雅的名媛、衣冠楚楚的公务员、奢华气派的金领，亦有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舞女、酒女、小太妹，当然，也有我的那些同行和同事——女性新闻工作者。可以说，几乎已经函盖了一个完整社会形态中女性世界的各种角色，观察和挖掘她们的故事，足以折射出近年来昆明经济社会和都市生活的脉搏及走向。

　　从那时起，“天籁村”就一直很火，夜夜爆满，至今不衰。我以“体验生活”的名义，专门进去过多次，独自叫一两瓶啤酒，坐在某个昏暗的角落，用一种近似于冷眼看世界的哲学家的目光，扫视着那些疯狂扭动着腰身、疯狂晃动着脑袋的红男绿女，感觉自己跟他们的距离很远、很远。

　　后来，我写了一个非常卑微、却始终出淤泥而不染的卖酒的小女孩，还写了一个不得不向司法腐败低头的原本正义的女律师。当这部互动小说在《生活新报》火暴连载的时候，我没说，现在可以说了，她俩都是有原型的，一个在我楼下，一个在我楼上。在她俩身上，我都寄托了自己的某种理想，也表达了对这个繁华而又纷乱的都市的失望——许多时候，我们都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出淤泥而不染、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些极少数人，往往生活得困苦而又艰辛。

　　参与创作《昆都的女人们》的作家和写手们，都尽量想把它写得很香艳，乃至很糜烂。这当然是为了迎合读者，不过，这又何尝不是某些人生活的真实写照呢？

　　我写的两个故事，后来被批为“不够香艳，很不糜烂”——大家的意见是，过于拘谨、正统，没有充分放开。这正是我的苦恼所在，别说当年，至今我都还是一个很拘谨、很正统、很放不开的人，不管写作还是为人，我都香艳不起来，糜烂不下去。

　　所以我注定成不了第二个慕容雪村，也注定写不出《昆明，今夜请将我抛弃》之类的畅销小说。原因嘛，我想极可能是他对女人研究得太深入，而我太肤浅。哦，对了，他跟我还有一点很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娶了一个D罩杯的老婆，还随时让老婆发写真到网络上吸引YY的目光和泛滥的人气；而我不但没老婆，连女友都还没有，就更不可能整些恐怖的罩杯写真满世界去忽悠了——不可能，我也绝不干那勾当，我认为：做人，要低调，做男人，更要厚道，不能只认罩杯。

　　我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新闻界，老老实实写我的新闻，这使得我的文字越来越朴实、平淡。有人说反璞归真了，有境界了：有人却说纯粹是蜕化了，不象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诗人和呆坐在家里码字的作家了。

　　我告诉持后种论调的朋友，说可能是因为我早已远离了香艳的昆都——报社搬家了——更因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被爱情垂青了。

     （作者简介：温星，四川好汉，混在云南。非著名诗人；著名王老五；资深记者，从业11年；知名网友，“躲猫猫”调查委员会核心成员。）